“叮咚”。
门铃声刚刚响起就被从里面拉开，一个身体结实的大汉露出了头，冲着波林喊了声“大嫂”，又把警惕的目光放在了周正阳身上。
“自己人。”
波林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崴伤了脚，现在是周正阳搀着她才能走，那壮汉迟疑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这小白脸一个人不足为虑，终于让出了通道。
他身后露出一个肤色黝黑，面相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岁上下，关心地迎上前来。
“波林，你怎么样？”
周正阳仔细地打量了几眼，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洪兴龙头蒋天生了，无数江湖小弟的人生目标。
他跟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波林毫不迟疑地松开了周正阳的搀扶，投入到对方的怀抱，用委屈的语气哭诉起来。
“生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蒋天生将她温柔地抱住，一边摩挲着她的脑后，一边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周正阳看着两公婆温馨的一幕丝毫不觉感动，心中只感到警醒。
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演员。
俩人在那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又是安抚又是哄的，周正阳几乎被遗忘在了角落，当然身边那位壮汉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盯着他。
周正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稍有异动，应该会被这家伙立刻拿下甚至干掉。
他抽空观察了一下屋内的环境，这是一栋豪华的大别墅，在玄关处只能看到宽敞的客厅，挑空也很高，装修堂皇大气，对得起洪兴龙头的身份。
几个角落各站着一位穿西装戴墨镜的工具人，显然是保镖，不知道是平时就防护得这么严密，还是因为今天波林出的事情。
洪兴大嫂当众被砍，显然他们回来之前蒋天生就已经收到消息了，那边厢也已经问了起来。
“知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我怎么知道啊，就是像往常一样跟她们打完牌往外走，突然就冒出一帮人追着砍，我就赶紧跑咯，身边那两个人替我挡了几下就被砍翻了。”
波林能够提供的信息量有限，而且眼看又要泪眼婆娑了，蒋天生不再多问，只是吩咐起来。
“辣鸡啊，下次记得多派两个身手好的兄弟跟着大嫂。”
原来刚才开门的那货叫辣鸡，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此时已经诚惶诚恐地答应下来。
大嫂被人砍差点没命，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弟保护不力。
他们耽搁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想起还有周正阳这么号人，波林很殷勤地开始介绍起来。
“他叫阿阳，是发仔泊车档的一个小弟，还没有进洪兴。今天要不是他啊，我就回不来了。”
蒋天生把他的目光投了过来，打量着这个过于帅气的年轻人。
“阿阳是吧，来多久了？”
“两个月了，生哥。”
就在不久之前，周正阳还得管一个泊车档的不知名社团小弟叫发哥，转眼就面对威风凛凛的龙头，叫上了生哥，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个不卑不亢的架势还不错，蒋天生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看你身上好像还有伤口，你先回去处理一下。辣鸡，身上有多少钱？”
“有个几万块吧，生哥。”
“都拿出来。”
小弟辣鸡拿出身上的钞票，一叠全是面值一千的港纸俗称“大金牛”，蒋天生点都不点直接递了过来。
周正阳没有接。
他简单瞥了一眼，目测这里三五万应该是有的，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堂堂洪兴大嫂，就值这么多？”
这话一出，波林跟辣鸡的脸色都是骤变，要不是这家伙刚刚救过大嫂，辣鸡早就掏枪顶在他脑门上了。
“喂，臭小子你说什么！”
波林赶紧打个圆场：“他不是那个意思生哥，小孩子，刚出来混没见过世面。”
蒋天生的风度很好，丝毫看不出生气，反而解释道：“不怪他，是我着急回去帮你敷药，没说清楚。”
“阿阳，你救了洪兴的大嫂，这份人情我认，要是用几万块钱把你打发了，传出去江湖上都要笑话我蒋天生。”
“今天我这里只有这么多现金，这钱是给你去医院治伤用的，多了不用退，少了你只管来拿。”
“大嫂的事情单独算，过两天我会派人去找你的，放心。”
呸，抠门就抠门，还他妈一套一套的。
周正阳心里腹诽不已，不过既然姓蒋的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权且收下。
“谢谢生哥。”
他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感激，明显还是有情绪，蒋天生依旧面不改色，吩咐辣鸡把他送到门外。
“下次说话小心点啊。”
辣鸡临走前还给了一个警告，周正阳干脆冲着他的背影比划了一根中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
“早知道刚才冲大嫂多给点利息。”
刚才里面那话其实不算什么，这话要是让蒋天生或者辣鸡听到，十成十要拿枪把他给崩了。
周正阳见好就收，把拿到的大金牛掏出来点了点，四十来张，重新揣回兜里，跳上那辆白色跑车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
另外一边，辣鸡回到别墅之后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蒋天生从楼梯上下来。
“大嫂怎么样，生哥？”
辣鸡讲到这里的时候又想到，以前也就是自己跟波林这样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喊生哥，就连洪兴的那些揸FIt人都是要恭恭敬敬叫“蒋先生”的。
不知死活的小子！
“没什么，就是扭到了，我给她涂了点跌打酒，睡了。”
“今天的事，是我失职生哥。”
辣鸡之所以对周正阳特别不爽，是因为波林遇刺这件事他难辞其咎，却让那家伙表现了。
蒋天生宽宏大量地摆了摆手：“不碍事，有人敢动洪兴的大嫂，我都没想到怎么能怪你呢？”
“不过这件事情我总有点不踏实，你派人去好好查查是谁动的手，还有刚才那小子的底细。”
辣鸡眼中浮现出狠厉之色：“生哥，你要是信不过，我把他抓回来打一顿，肯定什么都招了。”
蒋天生摇摇头：“别整天喊打喊杀的，要是真的救了波林一命，送他一场前程又有何妨？”
“我只是觉得，这么巧波林就出了事，这么巧又被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给救了。你知道，我是不相信巧合的。”
辣鸡不屑道：“就算是真的，不过运气好罢了。就冲他刚才在你面前放肆，断他一只手也不为过。”
蒋天生笑道：“出来混嘛，脾气有点冲很正常。如果那么乖仔，为什么不在学校里好好念书呢？”
“我倒是感觉，这是把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