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令(壹)

蒋胜男

首页 >> 天圣令(壹) >> 天圣令(壹)全文阅读(目录)
大家在看永夜星途 召唤最弱?开局恶魔契约天赋拉满 人道仙朝 女子监狱的男管教 影视:开局曲筱绡叫我垫钱买房子 我以女儿身闯荡古龙江湖 港综:被坤哥抓去拍片 僵尸老公你不行 乡村小医师 吾非良人 
天圣令(壹) 蒋胜男 - 天圣令(壹)全文阅读 - 天圣令(壹)txt下载 - 天圣令(壹)最新章节 - 好看的网游动漫小说

第21章 重阳之宴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元休抱起刘娥,见揽月阁满地狼籍,无法再待,于是一直抱着刘娥,抱到自己的寝宫中去了。这一日刘娥受惊过度,不管任何人一接触她就惊惶无比,元休心中无限怜惜,亲自抱着她,便是侍女们为她沐浴更衣时,也不曾放开她的手。

一直到了晚上,元休亲自抱着她用晚膳。刘娥却食难下咽。

元休轻哄着她才吃了半碗小米粥,过了好一会儿,刘娥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元休叫人点上安神的熏香,看着她沉沉睡去,这才放开了她的手,叫怀德、张旻带路,去外宅看望龚美。

大夫已经为龚美处理完伤口,只见他缠着厚厚的绷带,见了韩王进来,挣扎着要起来行礼,元休忙叫人按住了。龚美第一句话就问:“王爷,小娥怎么样了?”

元休道:“她很好,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已经睡去了。你的伤怎么样?”

龚美摇头道:“没事,只是皮外伤,我是个粗人,挨几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王妃她,她太血口喷人了……”

怀德忙拉了拉他,不管事情怎么样,身为下人毕竟是不能对王妃口出怨言的。

元休点头道:“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委屈你了!我来,一是看望你,二是为了小娥的事,要与你商议。”

龚美挣扎着坐起,道:“小娥?王爷有事尽管吩咐,就是要我一条命也行!”

元休道:“我要正式纳小娥,她得有个来历娘家。今天王妃的话,我也听到了,你们一个姓龚一个姓刘,容易叫人说闲话。我知道你们是患难结义,相扶与共的情谊,但是王府人多嘴杂,要避是非。你与小娥与其称义兄妹,不如直接就称亲兄妹。你就改姓刘,算是小娥的亲哥哥,小娥有个娘家人,也少受人闲话欺负。只是改姓事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龚美心中酸涩,好半日才道:“只要对小娥有好处,改姓算得了什么?说实话,我其实也并不知道我自己原来姓什么,龚这个姓,原就是教我打银的师父姓氏,现在改姓刘,也没什么。我和小娥原就是如亲兄妹一般的亲了。”

元休就道:“父皇这段日子正为大皇兄的事忧心,等大皇兄病好些我就正式为小娥讨个封号。你放心好了!”

龚美挣扎着下炕,在地上给元休磕了三个头,道:“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求王爷善待我的妹子!”

元休忙扶起他肃然道:“这个何须你来说,我只有比你更心疼她!”

张旻笑着对龚美道:“恭喜刘美兄,今日虽然偶有小惊,却是既认了兄妹,又被王爷提拔,真可谓是因祸得福,是双喜临门。”

龚美心中五味杂陈,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闷声道:“是,我如今不再是龚美,而应该叫刘美了。”他低下头,好半日才道:“我有一件事,想请王爷作主。我自有了个宅子,幸得邻居宋师傅帮衬。他家的宋大姐待人甚好,我想求娶于她,想请张哥哥作媒人可好?”

元休怔了一怔,忽然有些愧疚,当下轻咳一声道:“这是好事,过几日我让张旻帮你提亲去。”

张旻就笑着上前来道贺。

元休又问了如芝的情况,却只是跌伤了,内腑小有损伤,便叫了太医慢慢调理将养。

潘蝶一回到自己院中,便大发脾气,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打得稀烂,哭倒在床上,直叫:“我不活了,我叫个贱丫头欺负了,还有什么脸活下去呀……”

张氏胆战心惊地劝她:“王妃,王妃,东西不算什么,您可别气着了,您可小心砸到自己。”

潘蝶忽然扑到张氏怀中大哭起来:“我不活了,我从来没教人这么欺负过,我咽不下这口气……”

张氏心疼地抱住潘蝶安慰:“我可怜的娘子,你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

潘蝶叫道:“我要杀了她,谁也别阻拦我!”

张氏苦劝道:“王妃,您消消气,杀一个奴婢容易,可是别伤了您自个儿。”

潘蝶忽然两行清泪落下,哽咽道:“他跟着那狐狸精留在揽月阁了是不是?他就这么让那贱丫头欺负了我!”

张氏慌忙拿出帕子给潘蝶拭泪:“娘子别哭。那不过是个贱婢,哪值得您这样。”

正说着,院子里丫头来报,说是刘妈妈来了。

刘媪进来时就吓了一跳,整间寝宫所有能碎的东西都已经尽数打烂,潘蝶披头散发,半坐在床头,哭得脸上妆容全毁。听到刘媪来了,这才微微停歇,努了努嘴示意她坐下,道:“今儿他这么欺负我,你就站着看热闹!”

刘媪看了看左右,实在无处可坐,张氏忙翻出一只脚凳来放在床边,刘媪坐了下来,叹气道:“今儿王妃这事儿,也做得忒急了些。”

潘蝶白了她一眼,道:“你还怪我急!那一日若是依了我,准拿他个不是。枉我把嬷嬷当成自己人,没想到您帮着他们欺我瞒我哄我骗我,这叫我怎么还能信任嬷嬷?原是依了妈妈的话,说让你来处置,会打发她滚的,没承想这么久没动静,原来妈妈只不过是敷衍我罢了!我的眼中向来是不揉沙子的,既然你不动手,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刘媪叹道:“老身已经在作了,只是这事儿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儿,所以不得不谨慎。那丫头凭她是赶出去配人了都是小事,王妃,你今天这大剌剌地闹起来,硬是和王爷拗起性子来,实在是失策。你和王爷是新婚夫妻,将来是要过一辈子的,为一个下人,伤了你们的和气,岂不是得不偿失?”

潘蝶听着听着,便静了下来,良久才道了一句:“闹都闹了,总得再想个法子吧!”

刘媪道:“原先依着老身的意思,您装什么都不知道,让老身寻个能在王爷跟前说得上来的理由,悄悄地把她给打发走了。现如今您这一闹,王爷和您顶上脾气了,这一时之间,再去惹这个事,不但做不成,还恐伤了您和王爷的感情。”

潘蝶咬牙道:“你要我忍,我可忍不得!”

刘媪含笑道:“我要您等,等一个鱼与熊掌兼得的机会,您愿不愿意等呢?”

潘蝶扭着手帕,想了一想道:“好,那我就等,你给个日子,我就等着!”

刘媪沉吟了片刻,道:“楚王病着,怕王爷再拿这句话说事,半年之间,一时难动,半年以后吧,这事儿淡了再动手,总不出年底就成!”

潘蝶道:“好,我就等你到年底。到时候再不成,我可顾不得了,少不得拼着再破一次脸,决不可能再让她逃过。”

刘媪看着潘蝶,轻叹一声,这王妃年轻任性,不是个好侍候的主子。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正室,自己总是要帮着王爷王妃夫妻和美为要。虽说皇家三妻四妾是平常,那也得大些再说,王爷小小年纪宠婢忘妻,若是传到官家耳中,不免说他轻佻。那个惹事的丫头,早早打发出去,自己也耳根清净。

潘蝶看着刘媪,也在静静地想着:她能帮到我多少?若她不成,再找谁呢?找爹爹作主准成。

两人各自怀着主意,却已经彼此达成了协议。

见刘媪离开,张氏又劝潘蝶:“王妃,若王爷回房,您可千万不要再提今天的事儿了。”

潘蝶恼了:“明明就是他理亏,你也站在他那边?”

张氏只得道:“老奴当然是站在您这边的。这也是咱们私底下关起门来说句实话,本朝毕竟是以仁德治天下,今儿也是老奴糊涂了没挡住,幸而没闹出人命来。这事儿真闹了,莫说到了官家跟前,就算是到了咱们国公跟前,这话也是说不响的。”

潘蝶伏在张氏怀中:“嬷嬷,我心里难受。”

张氏哽咽着抱住潘蝶:“我的儿,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时无话。

秋日的午后,一片暖洋洋的阳光射进揽月阁。

韩王元休手把着手,正在教刘娥写字。

皇帝虽然是行武出身,但却是极喜欢文墨的。自登基以来,大兴科举,至今已经取进士近四千人,远超历代。且皇帝亲自阅卷看文,一日万机之余,仍读书不辍。他曾下旨令李昉、扈蒙等人汇天下百科之书,编纂《太平总类》,不论政事繁忙,时间早晚,每日必亲自阅读三卷,因事有缺,暇日必追补之。有时深夜阅书,左右相劝,便道:“开卷有益,朕不以为劳也!”

皇帝如此,诸王更不敢怠慢,因此上诸王也都是勤习诗文,俱都是文武双全,其中楚王元佐,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另外如益王元杰,不仅善于填词,而且以精工草书、隶书、飞白书而最能讨皇帝欢心,更建楼贮书二万余卷。

元休于诸王之中,虽不及楚王、益王,文才亦属中上,于家中调教婢妾,自然是绰绰有余。握着红酥手执着玉管小笔,在澄心堂纸上一笔一笔地描绘;听着那略带着蜀音的软语娇音念着李商隐的无题诗、李煜的小词,自然也是一件赏心乐事。

自那日风波之后,已经有两个月了。因了那场闹事,韩王王妃两人一时之间谁也不肯先低头去找谁,元休索性暂时避开了潘蝶等人,每日上朝去,便令了两名侍卫守护着,每日回府,便到揽月阁中,两人关起了门,一起弹琴下棋,吟诗作画,放风筝,踢绣球……

清晨,他们携手起来,采集花上的露水沏茶,然后等元休回来时,或谈诗论文,或莳花弄香,抢风筝,扑蝴蝶。晚上,添香品茗,或月下对酒,元休抚琴,刘娥鼗鼓起舞。他教她习字学文,她为他研墨弄香,他为她绘像画眉,她为他唱曲解闷,说不尽浓情蜜意,恩爱无限。

元休在府中正式宣布了自己已经纳了刘娥,一时府中上下,俱改称她为“刘娘子”,龚美已经改称刘美,过得不久也娶了宋师傅的女儿宋大姐,一时俱安。

这一日正是七夕节,揽月阁上早已经结彩弄灯。

元休教了半会儿,见刘娥却是无心写字,眼睛只向外面溜去,知道她的心早已经飞出去了,笑着放手道:“好罢,今天看来你是没心学习了,咱们出去玩罢!”

两人走到院中,见侍女们已经备好了一切:水面上已经放着铜铸的凫雁、鸳鸯、龟鱼等称之为水上浮的,院中放着谷板,上面种些小苗,在苗间搭出些小屋小车。在院子正中,扎起一个台子,摆放着新采的荷花、雕出花样的瓜果,做成各种各样的面食、糖果,还摆着果实将军,台子的正中,则摆着一个饰有金珠罩着红纱的玉制摩睺罗(注:罗是乞巧节用的巧神,形如手持荷叶的童子)。

刘娥也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去,一边帮着倒忙,一边惊笑不已。她长到十五岁,流离甚多,何曾过过节日,初过七夕,喜得看看什么都是新鲜无比。

见太阳甚好,刘娥拿了个玉碗,在碗里投着小针,但见那小针伏在水面上,慢慢地转动着,看那影子散如花、动如云、细如丝。元休喜得拍手笑道:“乞到巧了,我的小娥原本就是最巧的娘子!”

玩着玩着,不觉已是黄昏,用过七巧节的诸般巧食,眼见一弯新月升起,刘娥学着上了香,将喜蛛放在盒子内,等次日看它结成什么样子的网。

然后,两人手拉着手,来到荷塘边,将那些水上浮点着了蜡烛,一一放入池中,看着流水将它们远远地推送出去,刘娥微微一笑,看着元休,正色道:“三郎,今天是七巧节,牛郎织女尚且相会,你去王妃那里坐一坐吧!”

元休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欢喜,抚着刘娥的头发道:“小娥,难为你说出这番话来,她这么对你,你还为她说话。她但凡有你一半温柔宽厚就好了。”

刘娥低头道:“可是你总是要去的呀!今天是七夕,你要再不理她,她就更恨我了!”

元休拉着她道:“我也本想过去一下。却不是为她,而是为你好些!解了她的怨,咱们才能长长久久的呢。否则,我心中终是不安,怕你会有什么事。”

刘娥微微打个寒战,强笑道:“看你说哪儿去了,三郎,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元休笑道:“对了,近些日子,大皇兄渐渐大安了,昨天我去看他,他还拉着我的手问功课呢。往日我最怕他问我功课了,如今我却是听到他问我功课,欢喜得不知道怎么才好。父皇比我更欢喜呢,半个月前,他还下诏大赦天下,为大皇兄祈福!我看再等到年底,皇兄就应该痊愈了,父皇心情必是极好,那时我便正式为你讨个封号,从此咱们天下太平!”

刘娥不由地合什向天祝道:“上天保佑,楚王殿下吉人天相,一切否极泰来!”

元休不由得也祝道:“上天保佑,大皇兄身休安康,一切都否极泰来!”

元休去潘蝶处了,刘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阵凄凉,这样的一个七夕夜晚,自己却只能独自守着揽月阁。可是,她不能不说这样的话,不能不劝元休。

昨日,刘媪来找她。

当时她正在练琴,一曲毕,转头竟看到刘媪坐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坐了多少时间,吓得险些把琴弦都割到手里。

自那日王妃来大闹一场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刘媪,此时见她忽然到来,岂有不惊之理。

不想刘媪这次态度却是极好,一派和颜悦色,反而赞道:“你才学了没多少时间,就能弹成这样,果然聪明得紧。”

刘娥只觉得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每个字都说得极是小心:“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爷所教,是我愚笨。”

刘媪摇头:“你并不愚笨,反而是我小看了你。小娥,你是极聪明的人,你可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刘娥有些苦笑,又有些冷笑:“大约可以猜到。其实嬷嬷来得比我预料得要晚许多了。”

刘媪肃然道:“王爷成婚前我就劝过你,如今我再劝你。刘娥,你的心气再高,抵不过你的命啊。”

刘娥忽然只觉得内心一股冤忿,竟是再也忍耐不住,反问道:“我知道,我认我的命,我就是个丫环,我还有什么命不肯认?可王妃呢,她随手就要别人的命,如今连句交代都没有。侵害别人的人,高高站在那里,反要被害的人,跪下来认命。我们就这么贱吗?”

刘媪听了这话,顿时变脸:“你也太大胆了!难不成,你要王妃向你认错不成?如今王妃不追究你,已经是够大人大量了。”

刘娥冷笑一声,反讥:“王妃是不追究我,还是追究不了我?她是向您承诺过永不追究,还是您自欺欺人地以为?”

刘媪一呆,刘娥这话,可正说中她心底了。她这次来,就是劝刘娥低头,甚至她自己信心满满地同她说,可以不再追究。可这不再追究,还当真是她自己的以为,而并没有来自王妃的承诺。她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与对方的挑衅,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你……你还想怎么样?做下人的,你能要主子给你什么承诺?你给我记着,贵人永远是贵人,贱婢永远是贱婢!”

刘娥见她如此,也不客气,道:“都是大宋子民,天子之下,哪来的天然贵,天然贱?嬷嬷以为现在还是人命如草芥的时候吗?庶民丢了一只猪,也能敲登闻鼓,王侯将相犯了错,也要被处罪。”

刘媪惊怒交加,举起手就要打,刘娥直视着她。

刘媪最终还是没打下去,只颤抖着指向刘娥:“你,你简直大逆不道!你自己要作死,谁也救不了你。”说完,转身就走。

刘娥看着她的背影,两行泪流下。她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而来。七夕要到了,刘媪是来劝她让王爷回去,与王妃和好,让王妃在七夕夜有面子。

是,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她这心,却压不下那种屈辱之感。

她气走了刘媪,可最终,还是劝元休回去了。怎么就这么扭曲难过呢。

甚至她在劝说元休的时候,心里却是抱着一丝希望,元休会不去,但是,他还是去了。

她的心抵不过她的命。

再与三郎两情相悦,也终究不是三郎的妻子,他这一生所有的重要日子都不会陪她过的。

刘娥站在揽月阁,看着远方的天渐渐黑下去。远处玉锦轩的灯一盏盏地点起来,又一盏盏地吹熄,直至黑夜寂寂,一人独立。

过了七夕,就是中秋,过了中秋,就是重阳。

这一个重阳节,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忘记的。

这一年的重阳节,皇帝早上起来,见风和日丽,御苑中菊花盛开,五色缤纷;花光烂漫,甚是可爱!皇帝因为往年事多,倒不曾好好庆祝,今年除了楚王之病外,诸事皆顺。且近日听得楚王病体大安,心中更为高兴。吩咐夏承忠道:“宣旨,召诸王到金明池琼林苑,赏菊射猎。”

夏承忠忙应了,小心地再问一句:“那,宣不宣楚王?”

皇帝沉吟了片刻,道:“楚王病体未愈,骑马射箭的……还是不宣为好。”

夏承忠应了一声:“是!”退了下来。心知楚王生性好胜,往年诸王重阳饮宴,骑射赋诗都是他称魁首,今年病了一场,见诸王争胜,若是下场恐劳累了,若不下场又恐他心情失落,还是让他在家休息,不宣为好。

皇帝起驾去了琼林苑时,见丞相李昉、李沆等俱已经到了,陈王元佑为首,领着韩王元休、冀王元俊、益王元杰已经恭候多时,隔一会儿,几位年幼的皇子也都由仆从陪伴而来。

六皇子元偓年方九岁,七皇子元侢年方六岁,八皇子元俨更小,才不过五岁。诸人看着两个小皇子身着戎装,拿着小弓小箭,拖着小胖脚摇摇摆摆地过来,倒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皇帝也笑了,叫人抱了元俨过来:“朕叫你哥哥们来行猎,怎么你也来了,你拿得动弓箭吗?”

元俨奶声奶气地道:“儿臣能拿得动,母亲说,父皇能百步穿杨,我也要像父皇一样棒!”

皇帝大笑,元俨的生母王美人如今在后宫之中最为得宠,小小的元俨也是经常被他捧在手心中,与其他皇子不同。

元俨抬起头撒娇地告状道:“父皇,我要骑马,母亲不让我骑。我都这么大了,哥哥们都能骑马了,为什么不让我骑?”

皇帝笑问:“哥哥们都能骑了?”转问夏承忠:“元侢也能骑马了吗?”

夏承忠忙回道:“上个月陈王爷抱着七殿下同乘一骑慢慢地走了圈。”

皇帝笑道:“好,那今天父皇和你同乘一骑,也让你过过瘾!”

元俨大喜,忙从保姆手中挣扎着要下来磕头,皇帝笑着抱过了他,道:“来,一起骑马去!”

六皇子元偓、七皇子元侢羡慕地看着元俨咯咯笑着,被皇帝抱上马,同骑而行,而自己却只能黯然地被身边的护卫抱着上马。

站在后面的元俨保姆心中暗喜,昨天王美人教的话,小殿下果然记得好,说得妙。

站在一边的陈王元佑心中忽然一涩,多年前的自己,也如同此刻的元偓、元侢一般,年纪同样相差无几,父亲亲手抱上马的,看着夸着的,却永远是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大哥元佐。

想到这里,心中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却是这一愣神间,皇帝已经去得远了。他摇了摇头,甩开心头不适宜的想法,挥鞭策马追了上去。

皇帝先行,陈王元佑随后,其余诸皇子及侍读们也跟着策马追了上去。

本朝以军功起家,诸皇子射猎的本事都不差。不一会儿功夫,陈王元佑先射着了一只獐子,过一会儿,冀王元俊也射着一只兔子。益王元杰急了,一抽马缰,远远地跑到了前头去。众王都全神贯注在行猎上,唯恐自己落了后。韩王元休也在众人中间,眼看着今年人数与往年相比,少了许多,心中暗暗慨叹:往年行猎众人中,有三皇叔秦王延美和他的两个儿子德恭、德隆,还有大哥元佐。再早些,还有太祖诸子德昭、德芳等人。十余人热热闹闹的,到如今,皇叔和两位皇兄已死,大哥也因此事而发了狂病,德恭等兄弟贬的贬,逐的逐,今日御苑行猎也竟只剩父子四人,再不见昔日的热闹了。

正想着,忽听得远处元杰急叫道:“三哥,三哥,快——大鹿——”

元休一回神,却见前方一只大鹿飞快地跑过,忙引弓射箭,“嗖——”的一声,正射中大鹿身体,众人欢呼声中,王继恩率先骑马过去,挥刀割下鹿茸来,盛了满满一碗鹿血呈给皇帝。

皇帝大笑着喝了半碗,一挥手,令王继恩将剩下的半碗鹿血赐给韩王元休。元休忙跪下来谢过赏赐,将鹿血喝下,直觉得一股热气自小腹直冲上来,抹了一下嘴角,把方才的想法顿时抛开,叫道:“儿臣再去射猎去!”

皇帝下了马,带着三位年幼的皇子,至苑中歇息,其余四皇子和诸臣们,则继续行猎。到了下午,各自回报上来:陈王元佑得了一只獐子、一只黄狼和三只兔子;韩王元休得了一只大鹿;冀王元俊得了一只大鹿三只锦鸡,益王元杰却只得了五只兔子,连小小的元偓也在护卫的帮助下得了一只兔子。

皇帝站了起来,笑道:“都不错,只是元休元杰落了第!这琼林苑给你们闹了半日了,咱们下午换一个地方闹去!”指了指丞相李昉道,“下午咱们上你家闹去!”

李昉大喜,忙出来磕头道:“这实是天恩浩荡,老臣蓬荜生辉。”

皇帝笑道:“先别高兴,就是看你家离这儿近且院子又大,好让他们烤鹿肉去。且听说你家今年的几本绿菊开得好,朕也想去看看。”

李昉喜动颜色,道:“是是是,绿菊本是最难得的。今年国泰民安,托了官家的洪福,这花也称人意。臣去年引种了两本绿菊,是‘豆绿芙蓉’‘绿玉牡丹’两种珍品!昨天忽然开花,花朵硕大,竟如碗口,令人爱煞!原来是应了今日官家驾临,特地开花相候!”

皇帝笑道:“你是三朝老臣,文章满天下,说话也透着巧。但不知这豆绿芙蓉和绿玉牡丹有何区别?”

李昉道:“豆绿芙蓉是淡淡的绿,是从纯白中泛出的青绿,仿佛出山的泉水,映着松风竹影;绿玉牡丹却是油油的绿,美玉般的,透着春江花月般的水色、充满灵气的绿。官家一看,就知道了!”

皇帝点头笑道:“说得朕马上就想见到这两本绿菊了。李昉,引路吧!”

到了李昉府,便在菊圃边设宴,一边赏菊,一边饮宴。

夜色初上,便点起华灯,一边烤着鹿肉,一边皇帝便命诸皇子和诸臣作诗赋以记。凡有先作好的,便赐酒三杯。

诸皇子苦苦思索着,益王元杰今日在行猎中落了后,知道晚上必还有诗赋命题,早早已经打好腹稿,见皇帝下旨,巴不得这一声,立刻一挥而就,第一个呈上诗稿来。

约过了半个时辰,诸王都有了诗作,呈上来先是给丞相李昉评过了,然后皇帝御览,果然是元杰夺了冠,其次是陈王元佑,然后是韩王元休,冀王元俊虽然排在了最后,皇帝看了文章后笑道:“比起以前,也是大有进益了。今日不论骑射诗赋,都有赏!”

王继恩知道为着前日太医报来,楚王病休康复许多,令皇帝心情极好。今日诸王也都有意承顺,让皇帝十分高兴,必有厚赏,早准备了单子,此刻忙呈了上来。皇帝便叫人依着今日骑射诗赋的名列,赏赐了上方珍玩等物,另留出了一份明日赐到楚王府中去。

诸王见皇帝心内欢喜,自然有意凑趣,在席间谈笑议论,异常欢畅,那说笑的声音,连隔院都听得见。所以这一次的筵宴,直到夜半方散。诸王谢过宴。各自捧着赏赐的珍品回去,由东门而入,正经过楚王府前。

那一日使者忽然来报,说是秦王已死。元佐多日的担忧终成事实,一时间急怒攻心,骤失神智,潜意识里,只是想否认这一切,拒绝面对这一切。

他一直用着太医的安神药,终日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终于有一日,当他醒来时,看到了王妃李氏那极为憔悴的面容,看到了窗外渐落的黄叶,这才慢慢地回想起了一切。

一切终究已是无法挽回的了,他最怕的事情,已经成了事实。德昭的事,可以看成意外,德芳的死,亦可称作是病患,然而廷美的死,无可挽回地却把这一切连在了一起,把他推到了万人瞻目的位置。廷美的死,赤裸裸的一场谋杀,从密告、到流放、到监视、到逼死。他连自欺欺人都没办法了。父亲的万世功业,终因为德昭、德芳和廷美的死亡,终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染上永远无法洗去的污点。

他听着李氏絮絮地说,皇帝是如此地看重,太医一天三遍的看诊,皇帝总要亲自过问。诸王、众臣的探望,也因为皇帝的一句“不得太过惊扰病人”而挡了回去。听说他终于清醒,皇帝大喜,特地为他而大赦天下祈福。

李氏只顾数说着皇帝的恩宠,换了旁人,换了平时,也自是因此而得意而感动而欣喜。然而于此时的元佐来说,皇帝的恩遇多一分,他心头的负荷更沉重一分,沉重得他几乎要大喊一声:“不要如此待我!”

恼怒之下,他逐走了御医,打翻了药汤。李妃心中担忧,却吩咐了御医等人,不得将此事报入宫中。

如此静养了数日,元佐犹如囚在笼中的困兽,只觉得宿命步步逼近,无可奈何却又心有不甘。

日子慢慢地过去,诸王众臣也因为皇帝的旨意,不敢多来打扰。然而于元佐看来,自己与这个尘世,越发离得远了。

这一日他的心情极其低落,只吩咐了翊善戴元去韩王府请韩王过来说说话。不料戴元回报,今日重阳节,诸王都奉旨到琼林苑射猎。

元佐怔了一怔,问起来今日竟是重阳节了。皇室最重此节,往年重阳节的时候,皇帝都是宣召诸王进宫赏花赐宴,或是行猎比射。忆往年不管骑射赋诗,于诸兄弟中,无人能比得过他。年年重阳盛宴,或许会少了别人,可是皇帝身边,从来有他。

记得那一年重阳节,正在征北汉的军中,除了他以外,诸皇子都未曾随军,他以为皇帝不会过重阳,可是皇帝仍特地宣召了他,北山登高行猎,共度佳节。

然而今年,皇帝大张旗鼓,宣诸皇子到金明池行猎赏花,竟然没有他?这是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忽然间,元佐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冷,跌坐回座中。

李妃无力的劝说,侍从们虚假的猜测,都无法避免一个事实:在这皇室的大宴中,他已经被皇帝排除在外了。细思起来,父皇为人一样独断专行,从不容人有置喙的余地。然三皇叔的事上,自己多番顶撞皇帝,为三皇叔说情。是这一次又一次的违逆,让父皇渐渐地厌恶了他,疏远了他吗?还是因为他病了,成了个废人,不再是大宋最出色的皇子,不再是父皇眼中的骄傲了?

二十多年父子相处时的一幕幕情景,一一闪现。如果这二十多来年,父亲待他也像对待其他皇子一样平常对待,那么此刻的冷落,对他来说也不至于这么难以忍受。

然而偏偏不是,这二十年来,所有的皇子加起来,也不及待他这般的厚爱,尽管有些时候,这种爱变成了一种沉重的枷锁,然而骤然发现自己被遗弃,那种感觉却是痛彻骨髓的。

脑海中猛然间想到了两句话:“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是因为这样吗?三皇叔遇难,满朝文武,皇室宗亲,无一人为之辨解,无一人为之说情。唯一的痴人是自己,却原来自己做了世同嫌的人。他因为太爱父亲,容不得父亲的万世声名上有任何的污点,却不知到头来,他为此所作的努力,却最终因此失去了父亲。

元佐怔怔地坐在那儿,听着他派去打探的人,回报来一波又一波的消息:“官家抱了八殿下一起骑马!”“御宴上谈笑风生,连隔墙都听得清楚!”“陈王行猎,得了第一!”“今天连六殿下都射中了一只兔子!”“官家十分高兴,还要移驾李相的府第去赏绿菊!”

元佐听着消息,饮下一杯又一杯酒,流水般的山珍海味送上来,他一筷子也没动,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自中午饮到晚上,天色渐渐地黑了下去,消息仍在不断地传来:“官家带了诸位皇子,在李相家烤肉呢!”“两大坛子的酒都喝尽了!”“官家令诸位殿下赋诗,五殿下得了头名了!”“官家取了许多上方珍玩赏赐诸位殿下呢……”

最后,是翊善戴元小心翼翼地来报:“诸皇子都已经散了,王爷,咱们也收了宴吧!”

元佐冷笑道:“散了,散了的好!世间的盛宴,终有这一散!他们散他们的,我独自一个人,有什么聚散可言的?”

戴元不敢再言,退了下去。

元佐高声道:“张起华灯,我要到花园再饮,饮个痛快!”

李妃不得已劝道:“王爷,您醉了!”

元佐推开他,大笑:“醉,我是千杯不醉的量,怎么会醉?世人皆醉我独醒,怎么一个痛快了得!”

正说着,忽然扑喇喇的一声,一只海东青飞进园中来,撞着了一扇宫灯,“啪”的一声,众人皆吓了一跳。

元佐眼中寒芒一闪:“哪来的海东青?”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明星潜规则之皇 福艳之都市后宫 赵氏嫡女 女公务员的日记 恶毒女配洗白日常 今夜与你共沉沦 都市极乐后后宫 傅先生,偏偏喜欢你 大时代之巅 南墙有马 蓬莱仙迹 田野花香 杨氏崛起之啃孙成仙 挺进决赛圈 儒道至圣 大魏宫廷 公主逃婚以后 你好财务总监 红尘都市 拯救美强惨男二 
经典收藏明星潜规则之皇 都市娇妻之美女后宫 丹道仙族 美漫异形 一体双魂,我带萌妹成神 截教扫地仙的诸天修行 网游,我技能有亿点强 田野花香 我的身体有bug 我真的在打篮球 网游之神荒世界 我在异界争霸天下 网游无极 篮坛第一控卫 重生八零:佳妻致富忙 C小喵子最新小说 Nthove你是我的甜天使 幻世道主 电竞王者:人间有妹是清欢 三界魂行 
最近更新生存游戏:开局给个王宝钏 拥有魔王基因的我,真没想吃软饭 别人公路求生,我开局招募大兵 游戏降临:从单机开始逐步成神 nba历史最强球员 全民副本,我能自选奖励 人在荒野,樱花乱杀 区块游戏 冥府拉我去求生 王者:我玩啥,你们都说超标? 戏游末世 模板奥尼尔,美女都是我的充电宝 全民领主:开局一个破草屋 网游:我用智商碾压你 全民穿越,异界迷雾求生 我在恋爱综艺里社交牛逼 全民末世游戏,我开局无限增幅 断绝关系后,法爷杀怪永久加属性 网游:身为奶爸一刀999很合理吧? 冲榜拿首杀,战力等级都第一 
天圣令(壹) 蒋胜男 - 天圣令(壹)txt下载 - 天圣令(壹)最新章节 - 天圣令(壹)全文阅读 - 好看的网游动漫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