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宋帝看着面前这个儿子，心里五味杂陈，有种吾儿长成的自豪感，他拍了拍大腿，悠然站起，走到穆霆萧面前，慈祥的说道，“上次问你，你还说不是，这次怎么忽然承认得这么快？”
天宋帝笑了声，难道上次是因为害羞，啧…这孩子…
“萧儿…你要是喜欢，父皇下旨赐婚可好？”
穆霆萧一听，微微扬了扬眉，还是回道“父皇…还是算了，这样太唐突，我怕吓着凌家姑娘…”
吓着？
能被他最宠爱的皇子看上是一种荣幸，何来吓着一说？
“萧儿…父皇是认真的，如果你真的喜欢，父皇就下旨，让她做你的侧妃…”
韩王侧妃，对于凌家来说已经是种抬举，至少天宋帝自己是这么想的，大越国商人地位是是不低，但也是比不上公侯世家！
根本就没法比！
可穆霆萧不这么想，他听到听到侧妃这两个字的时候，桃花眼直直的看向了天宋帝，问道，“父皇，为什么不能凌家小姐做儿臣的正妃？”
“正妃？”，天宋帝敛了敛眉，“萧儿…你不要忘了你是朕的儿子，是天之骄子，你的正妃代表着皇家颜面，哪能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做？”
随随便便？
“父皇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天宋帝笑了声，“萧儿啊…别真以为你父皇好糊弄，凌家大小姐说是大小姐，可说白了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姑娘，如何担得起你的王妃之位…”
天宋帝说话的语气很轻，可有些丝丝的不屑，在他看来，凌小姐是凌小姐，可是嫡还是长？不曾知道，世人连现任凌家家主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更别提孩子…
这西蜀凌家的大小姐听起来好听，但也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怎么做得起皇家的媳妇！
想到这里，天宋帝叹了口气，“萧儿…你要时刻记住你是皇子，你的王妃，并不是你想要谁就是谁…你上次说的，你府里只有一个女人，这种事也不可能出现…明白吗？”
皇子…
呵…
她他不明白…
穆霆萧忽然笑出了声，可桃花眼里没有一丝丝笑意，“父皇…儿臣知道了…不过赐婚这事儿现在还是算了，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儿臣会狠父皇说的…”
天宋帝看他这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还是假的明白了。
不过这个不急，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谁年少的时候没有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时间长了就会变的，但最后谁会记得年少时那娇嫩的誓言…
娇嫩的、脆弱的誓言…
那都是拿来骗人的。而且天宋帝自己也知道，他现在问穆霆萧婚事，也不是真的想赐婚，只是探探口风罢了…等他觉得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萧儿的王妃之选自然就出来了！
穆霆萧看天宋帝闷嘴不语，该说的基本也已经说完，就恭敬的说道，“父皇，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就先出宫了，那本折子，父皇记得看…”
天宋帝一听，看了看外面沉沉的天，还冷风呼呼的吹着，说道，“今晚别出宫了，夜里路不好走…留在宫里吧，也很跟朕说说顺天府的事儿！”
这是要留他的意思，穆霆萧紧了紧眉，还是微微的点头，算是答应了，这时候出宫去见凌容宁也已经晚了。
这么想着，也就留在了御书房，跟天宋帝详细讲了这次出顺天府的方方面面。
其实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半月前，朝堂上御史弹劾当朝丞相，说他纵容族人收受贿赂、强抢民女等等…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罪名，谁家里没几个不争气的，越是高门世家，肮脏事儿越少不了。还不值得让天宋帝潘派一个皇子亲自去查探。
之所以让天宋帝重视，是因为还有一条罪名，滔天罪名——丞相包庇族人私开铁矿…
这是个大罪名，铁跟盐一样，关乎国本，是不准私自来采的。
兹事体大，断不能听取一些片面的言辞，但天宋帝还是让丞相在府里修养，然后就派出了穆霆萧，其实这次明里说是去顺天府，暗里去的确实苏高镇…
苏高镇，在大越国东北，是连绵一片的密林，今天七月发现了一处铁矿，却发现开采有些难度，但量巨大，朝廷原本想着事仔细规划一下再想着如何利用。可不想却提前除出了这个岔子。
矛头直指丞相，很不乐观。
丞相年少早成，是天宋帝推行改革之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在这相位上也待了快十年，根系庞杂，动了一下就得动半个朝堂，就像当初定远侯府倒了的时候一样，朝堂会出现大震动…
不过那时候的大震动是天宋帝希望的，这时候出现大震动明显不合适…
可不管派谁去都好像不合适…
就连太子，都觉得不合适，因为太子跟丞相政见不合是整个朝堂都知道的事儿…太子和丞相底下的两派人经常斗得难分难舍。
所以天宋帝想到了他最宠爱的、远离朝堂的三儿子穆霆萧。这也是是穆霆萧第一次触碰朝堂里的事儿，而且天宋帝理由充足，他没办法拒绝。
他是无心权势没错，可究根结底，他还是皇室的一份子…
身份这东西，你的光芒越多，背负的也越多，就像娶妃，如果他穆霆萧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哪里用来考虑身份不身份这东西，就像凌容安跟穆霆萧说的，凌家不缺钱，就算招个上门入赘的，也是可以…
所以穆霆萧这两天去了苏高镇，短短两天三夜，就不眠不休的带了这些东西回来，这种速度，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不过收获似乎也不小，穆霆萧细细的讲着，天宋帝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穆霆萧淡淡，想起什么又掏出了样东西，“这是一部分来往账目！里面确实有丞相族弟的影子，但这个支系跟丞相已经出了五服之内。”
五服之外的人？
怎么会打着丞相的名头做事？
呵…
其实穆霆萧还发现一个特别好玩的事儿，那就是这个所谓的丞相的族弟，跟丞相来往的还不如跟太子来往的密切呢！
这就有趣了…不过这点儿他没说出来。有些事他说出来终归是不合适的，显得有些居心不良。
而且这事儿蹊跷之处还不止这些。总觉得该和什么联系起来的。
还有一件事儿穆霆萧一直想不通，那就是中秋前，他让庾戈去跑了趟蜀地，原本是想探清楚火弹的事儿了。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也就那样了…
终归是一些你争我斗，穆霆萧相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儿一定会浮出水面。而且自己的父皇也不是什么昏君，精明得很呢…
既然这样，不到必要时刻，还是不要多说话，凭白毁了自己的清净生活。
穆霆萧在御书房待了好久跟天宋帝也说了好久，等他们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风也是越来越大，穿透了大氅渗进人的肌骨。
天宋帝拢了拢大氅，说道，“看着这样子，像是要下雪了…”
穆霆萧抬头看了看，好像是…如果真的下雪了，那就是初雪，今年的初雪似乎来得有些晚了，现在都十月底了。
他记得凌容宁说过，很想京都城银装素裹的样子…
似乎要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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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霆萧还是歇在乾明宫，自己回去的，因为他跟着天宋帝没出御书房多久，就被宜妃娘娘的请了过去…说是大公主又病了，吵着闹着要叫她父皇，宜妃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这是常有的事儿，也没有什么，穆霆萧性子清冷的对着这些兄弟姐妹也不是很亲，可对于这个唯一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怜惜。
还随口说一句自己也过去看看，但还是被挡了回去。
那就算了…
等第二天穆霆萧醒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天宋帝的影子，应该是昨晚就没有回来。
不过他却听庾戈说，大公主确实病得很重。昨晚整个皇宫的御医都折腾的够呛的。
穆霆萧听着也是淡淡，没有多想什么，在乾明宫里用了早膳，就去了绛雪轩。可才到了门口，就看见了他母妃裹了见白色裘衣，拿着汤婆子走了出来。
这是要出门的意思…
穆霆萧皱了皱眉，抬起了步子走了过去，问道，“母妃，您这是要去哪里？”
离贤妃抬头，看了他一眼，也问道，“萧儿，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昨晚！”
离贤妃皱了皱眉，“昨晚…火急火燎进宫干嘛？你父皇唤你？”
穆霆萧淡淡点头算是承认，又开口问道，“母妃，您这是要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呢…听说大公主病了，母妃想去看看…”，离贤妃淡淡道，“既然你也来了，就跟着一起去吧…”
去看大公主？
穆霆萧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母妃从来不管宫中这些琐事，怎么这么突然。
想了想，“母妃…这条冷，还是别去了，大公主那里又御医守着呢…”
“太医？那些个庸医…算个什么，”，离贤妃嗤笑了声，“别废话，赶紧的…”
说完就跨着步子走了出去，给穆霆萧想不去都不行。
漪澜宫一团遭乱，还有几个太医守着，离贤妃进去的时候，宜妃正坐在主位上杵着头闭目养神，满脸的疲态，应该是累的。
“离贤妃到…韩王到…”
宫人突然唱起，惊得宜妃跳了跳，看着已经出现在正厅的离贤妃还有穆霆萧有些不可置信。
愣了几下才回神，上前几步到，“见过贤妃姐姐…”
虽然同处妃位，但以离贤妃的资历，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能在她面前摆谱。
所以这礼也行得极其周全，还好被离贤妃扶住了，只听离贤妃温柔说道，“宜妃妹妹不必多礼！”
说完又偏头看了看穆霆萧，穆霆萧迎上，似乎懂了什么时候微微低头朝着宜妃说道，“见过宜娘娘…”
宜妃虚弱的笑了笑，算是回礼，开口说道，“姐姐来也提前说一声，也好收拾一下，看我现在这漪澜宫，真的是乱得不行…”
“妹妹哪里的话…大公主病了，你这个做母亲顾着这个都来不及，哪里来得及顾着这些。”
离贤妃轻轻的拍着宜妃手，无比的亲昵和熟稔，看着真的像是多年老友。
宜妃很奇怪，常年不理世事的贤妃跨进这道宫门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也没敢表现出来，她顺从的拉着贤妃的手，引着她过去坐下…
“姐姐能理解妹妹就好，大公主的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特别容易生病，这断断续续的没几天是好的…”
“小孩子体弱也正常，再说这一换季，难免照顾的得不周到些。”
离贤妃淡笑，回头又补了句，“不知大公主小娃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一提到这个，宜妃的精气神又泄了几分，她叹了口气，说道，“还是那样子…昏昏沉沉，就没清醒过…”
离贤妃看她这样子，也悠悠的叹了口气，同是为人母的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抿了抿唇，开口安慰道，“妹妹不要太过担心，兴许马上就好了呢，对了…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能怎么说，一个两个庸医，都只说是风寒侵体，每个都这么说，可吃了也不止一副药，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宜妃说着，话音里有丝丝的颤抖，拿起帕子轻轻掩面，应该是怕自己失态…
真是一个母亲啊…
离贤妃叹了口气，这宫里的御医哪里是庸啊…一个两个都聪明得很。能看脸色能看风向…
这所谓的医者父母心，只要牵扯到一些肮脏的东西，就不是什么父母心，吃人的心还差不不多。
她在这宫里几十年，深知这个道理。
不过这宫里好久没夭折孩子了…
不知又是什么风…
离贤妃又叹了口气，抿了口茶，然后说道，“宜妃妹妹，要是您信得过，刚好萧儿今天也跟着姐姐来了，要不，叫萧儿看看…”
“萧儿的医术虽然可能没有世人传得那么神乎其乎，但简单的风寒，他还是能解决的！”
贤妃说着，偏头拿眼神扫了眼穆霆萧，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穆霆萧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来这么一出，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说到，“宜娘娘…要是您信得过，儿臣愿意试一试…”
宜妃看着他们母子一唱一和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穆霆萧的医术有目共睹，也不用像那群御医一样顾忌什么，这种机会不用白不用，所以宜妃几乎是叫宫人推着穆霆萧进的大公主的房间…
穆霆萧也只能忍着，被人推了进去。
可一进屋里，他就皱了皱眉，开口就问道，“公主屋里焚的是什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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