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用膳后便坐上马车慢悠悠地往约好的戏楼去。
她是一派自在，完全不知道苏家被折腾的有多惨。
苏阳、苏伯逢、苏仲遇父子三人打从得了消息起就一头扎进书房，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到了半夜。
安王此番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借王妃之口知道些什么吗？他们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想借王妃之口传递什么吩咐？什么样的事儿老大家的能直接应下，什么样的事儿不能擅应这又该如何回话···
早早就到了的曲芷欣眼底发青，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心脏也砰砰跳个不停。
昨儿半夜相公回院子后，将今儿可能发生什么她该如何应对是掰碎了与她说，一说就说了一夜。
相公说，家里如今是除了安王这一条路外，再没有旁的路能走了。
便是上了安王的船，也得处处小心事事周到，万万不能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否则日后依旧得不了好！
她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多少猜得出来，定是家里什么要命的错处叫安王捏在手里了！
这可如何是好！
真真是愁的她恨不得、恨不得就这般了结了！
不只是因着家里的未来前程，也是因着她自个儿。
她出嫁前是曲家嫡系姑娘，出嫁后又做了州牧长媳，一贯都是旁人捧着她说话，琢磨她的心思行事，如今她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反倒要她学着巴结旁人，还是个蛮夷丫头，真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心中发酸。
···
车轮滚滚，余闲掀帘子往外瞧，这条街上都是高门大院，出入的也大都是马车轿撵。
等马车左拐再走快两刻钟的功夫，就可见密密麻麻的房屋，出来进去的人大都脚步匆匆，衣裳虽是打了补丁的麻布衣棉布衣，但都还算干净。
穿过这一片，就是一条极宽敞的街，两边酒楼饭肆、茶楼戏馆、摊贩游商林立，来往车挨车、马连马、人挤人，是顶顶的热闹。
“瞧着可不似边关哈~”
“比牙关可热闹多了。”久乐一双眼睛只觉得看不过来，那小摊子上卖的是什么？方方正正，油润油润的，好似混着芝麻和核桃仁，一定又甜又香吧！这个又是什么？闻着就叫人直流口水呀！有茱萸的味儿！
“问问还有多远！”
外头的车夫听见了，直接禀道：“禀王妃，那戏院就搁前头，你瞧，欢喜园的旗挂着呢！”
余闲往前瞧，不远了，便直接叫停。
“我走着过去，顺便逛逛。”
这会儿也有不少妇人姑娘在街上逛。
有走着的，有打马的，有乘车的，有几个一群嘻嘻哈哈嬉闹的，有单一个被婆子丫头簇拥着的，有衣着光鲜的，有粗布麻衣的。
余闲这种身边跟着一个丫头，身后坠着七八个侍卫的，一点都不打眼。
“真热闹啊！”光这份热闹，就该给元家记上一功的。
“夫人不是咱们沧州人吧！是来探亲？还是随夫来走商的？”
说话的是绣楼前摆摊卖蜜饯果子的小妇人，三十上下，一身棉布襦裙，发髻高盘，簪着一对银簪子，她身前的摊子干净整洁，蜜饯果子只一样取了一点摆在外面，剩下的都妥帖的包成巴掌大小的一包包，不同的绳结不同的果子。
“大姐眼神好，这就给瞧出来了！”
“嗨，咱们沧州虽是边关，但南来北往走商的也是很多的，小妇人不过侥幸见得几个人罢了！”这话一落，便不再多言。
余闲看了一眼小妇人，视线在摊子上一扫，便随意捡了些蜜饯瓜条、酸甜梅子、桂圆干，一样叫拿两包。
“哎！”小妇人应得极快，边利索地打包边道：“夫人眼光利，明明是头回来，挑的却都是小妇人摊子上卖的最好的几样！
算算日子，小妇人单摆这摊子也有十年了，也算是见过几个人，自觉有那么两分见识，但老实说，夫人您这样的小妇人真真是头回见。
夫人行走的坦然，完全不似那些初来的拘束，若不是一路行来多打量，小妇人也不敢认您不是咱们沧州人呢！
只是见您这一路走来不只是瞧首饰衣裳吃食，便是对门卖粮的，他隔壁卖炭的，后头道里的牙行都注意的仔细，才想着您许是为了点什么。”
余闲接过蜜饯笑道：“还要谢夫人解惑。”
“这有什么的！”小妇人摆了摆手，很不必在意的架势，然后又凑上前低声问道：“夫人这是要常驻呢？还是短租呢？”
这是认准她要行商了？
余闲好笑，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常驻如何？短租又如何？”
一听这话，小妇人眼睛就是一亮。
如今来沧州走商的多是短租，一是门道短的无法长期供应货物，一是有门道的更愿意偷摸与西漠通商换取更贵重的皮毛药材，瞧不上沧州这点利！
如今瞧这夫人的态度，绝不是家里门道短的，想着娘家弟弟托办的事儿，本来以为支应不上了，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了呢！
“若是支应得住，自然还是常驻为佳！咱们沧州虽地处边关，但也因此不似旁处，女儿家出门做工寻常可见，一点不像旁处见着个有本事能出头的女儿家就喊打喊骂的！”瞧这位夫人的架势就是个有本事的，知道了这点就不信她不动心！
“绣楼、军备坊安全，后厨、酒肆热闹，有本事的自个儿弄个摊子再不能更挣银钱！就因为这，咱们沧州姑娘就没往外嫁的，男丁嘛，纳妾也就罢了，正头娘子是少有打外头娶的！毕竟两份入账多潇洒呀！吃用惯了，一份当什么事儿！
夫人诶~你可莫要管外头怎么说咱们的，咱们可都觉得再没有哪儿能比沧州叫咱们女儿家更自在的了！”
“听着倒是潇洒，只是不知这沧州官风如何？走商也就罢了，不过一份孝敬，可若是常驻那就是被现管着了。”余闲眯着眼一脸担忧。
“嗨~这您就更放一百个心就是了，”提到这儿，小妇人一双眼睛锃亮，说起话都带着两分自豪：“咱们沧州可是有元家有平西军呢！您若是受了不公，只管朝定关元家去，元家定然会还夫人一个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