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儒圣雕像，错与对
竹林外。
徐凉安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这片竹林，随后他的体内便传出阵阵强大的气机，悉数没入这片竹林之中。
虽然李老前辈已经彻底消散在这片人间，但徐凉安依旧不愿意有人来打扰他的安静长眠之所。
而在做完这一切以后，他似乎心有所动，身形瞬间从竹林外消失，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是陈列着诸位上阴学宫先贤的地方。
望着最中间的那座初代儒圣张扶瑶的雕像，徐凉安先是神色一怔，随后便是直接以弟子礼朝着雕像深深一躬。
“晚辈徐凉安，见过儒圣前辈。”
微风轻起。
却不是吹在徐凉安的身上，而是直接没入他的心湖。
下一刻他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站直身体。”
这道声音虽然无比的轻柔，但是却似乎拥有一种非常强大的魔力，让徐凉安不由自主直接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读书人，不拜天地，不拜人，只拜自己心中的道理。”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更是没有什么隔着现实与虚幻相见的芥蒂，更像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老师对于自己学生的教导。
而徐凉安对于这种感觉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同样只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敢问先生，您……”
徐凉安并没有把话直接说完，而是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疑惑看向张扶瑶的雕像。
因为即便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仍旧看不出来雕像之中说话的这位“张扶瑶”到底是长久以来，由于受到学宫学子的供奉而产生的“灵”，还是那位儒圣本人留在这雕像之中的一缕残魂。
“你猜的都对，却也不完全对。”
徐凉安心中一惊，对方竟然直接能够探知到他的想法？
“不用慌张，只有当你在思考关于我的问题的时候，我才能模模糊糊感应出一些你的想法，不会探知你的秘密的。”
“张扶瑶”的声音乐呵呵的响起，徐凉安总觉得对方的话语透露着一股子的恶趣味，不过他的心中倒是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既然这位前辈说了没有，他还是相信的。
“至于我……”
声音再次响起。
“当年在他成为圣人之后，学宫的学子们便将我创造了出来，不过他也将自己的一部分‘道理’留在我的身上，再加上这数百年来学宫学子们信仰之力的涌入，才有了如今的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一顿。
“所以，可以说我是他，但也不完全是他，可我有如今却又是完全得自于他。”
这段话说的云里雾里玄而又玄，但是徐凉安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他也没有太多在意眼前的这位前辈到底是初代儒圣张扶瑶，还是只不过是他的一道分身或者是香火的承载体。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
雕像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带着些许的笑意。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体内却是有着三教气息同时存在，看来我确实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修行喽。”
被他这么一说，徐凉安的心里反倒是有着些许的尴尬，毕竟他这三教合一之所以有这么快的进展，多多少少之前在牯牛降上强行截留了一部分的儒家气运有着很大的关系。
所以此时这位雕像前辈半开玩笑半点破这件事情的时候，徐凉安多少有些小孩子做错事情以后被老师教训的感觉。
“你倒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雕像乐呵呵一笑。
“虽然我不是他，但我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如果真的不是他心中所愿的话，你觉得儒家气运真的是谁都能够随随便便截留的？”
闻言。
徐凉安神色一怔。
难道……
其实张扶瑶前辈早就是打算将那份气运留给他吗？枉他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强行截留的那份气运。
其实这是最简单的一个道理，那可是初代儒圣归还给天下的气运，岂能是别人想要就能夺走的？
想通这个关节之后，徐凉安也是忍不住苦笑一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其实这的确是他早该想到的。
“呵呵，世人常常总是会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所迷惑，这不也正是读书的目的么？通过读书的方式去了解这片天地，帮助我们自省，帮助我们看清万事万物的本质，不然读书的意义是什么？”
徐凉安深以为然。
在北凉王府的这么多年，他几乎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读书，有自己想读的，有徐谓熊让他读的，有李益山让他读的。
虽然其中有很多内容都并非他有着强烈的意愿，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读到了许许多多的道理，让他对于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为他打下了很好的心境基础，否则即便是有着系统的存在，他也绝对会因为实力的陡然提升而受到一定的影响。
所以虽然他自己总爱说自己其实算不上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但正如张扶瑶的雕像所说，读书却是的的确确帮助了他很多。
“之前你跟念苍那小子在竹林中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至于他的离开，你也不需要想太多。”
“前辈……”
雕像的话打断了徐凉安的思绪，不过他的确没想到前辈连竹林之中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呵呵，只要是学宫之中，所有的事情自然都瞒不过我的双眼。”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位儒圣雕像的语气之中第一次出现了缅怀的味道：“当初我诞生灵智之后，他才把小念苍收为最后一名弟子。”
“我记得，在那天把小念苍带回学宫之后，他过来在我旁边唠唠叨叨一个人说了好久好久！甚至还时不时的手舞足蹈。”
“这，是自从我诞生出自己的想法以后，记忆中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开心。”
“也是唯一的一次。”
雕像张扶瑶也没有管徐凉安，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不停的说着。
“他笑着说，小念苍这种读书种子这人间哪怕千年也难遇见一次，接着又哭着说这贼老天天妒英才，偏偏不给小念苍修行的天赋……”
“也是后来我们两个联手为小念苍布置下了那片可以夺取天地造化的竹林，修建了那座茅草屋，让小念苍一个人生活在那里。”
“这么多年，虽然小念苍靠着竹林活了下来，但不管是他还是我始终都没有去看过小念苍一次。”
“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