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有意识，是在一个人的意识里。
我不知道我是谁，来自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人是个穿越者，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看穿她的身份。
我好像知道很多知识和信息。
我这样的，好像叫做系统。
就是小说里出现的那种系统。
所以我以系统的身份陪着那个穿越者。
她年纪很小，七八岁的模样。
她现在叫做闻人介，她给我起名叫白术，一种中药的名字。
我没有否认这个名字，于是我有了名字。
我叫白术。
宿主所在的闻人家族在历史上有很重要的身份，是一个祭祀家族。
闻人介是祭司，而她的亲姐姐是神女，可是她的大伯没有孩子，神女和祭司不能同时出生在一个父母名下。
神女被过继给大伯，闻人介便成了独生女。
我觉得神女和祭司的身份很伟大，如果我有感情的话，一定会很兴奋我的宿主是位祭司。
可是我没有感情，系统是数据组成的，怎么会有感情呢。
所以我对他们的身份无动于衷。
神女没有名字，祭司却有。
神女不能离开自己的闺房，只有一位家族女长老去给她教授知识。
祭司也需要学习很多知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读书习武。
神女和祭司每年都要游街接受祭拜，让她们感觉得到自己被信任被需要。
我想了很久，或许这叫pua？
宿主不觉得辛苦，她甚至很开心，她能读书认字，她是这是她上辈子求不来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什么身份，她不说，我也不问。
我就那么陪着她。
后来我发现百姓的信仰可以在商城里兑换一些东西，宿主让我拥有实质身体陪她去玩。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院子里光秃秃的，连小动物都没有。
所以我偷偷带她出去郊外，放完烟花我们就立刻跑离那里。
烟花在绽放，我们在被照亮的夜空下奔跑。
宿主笑的很开心，我却不懂她在笑什么。
放烟花会这么开心吗？
还是说奔跑会分泌多巴胺？
宿主问我，我都知道些什么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我说我会外语，很多国家的语言都会。
会这个时代的，会一百年之后的，会一千年之后的。
宿主让我教她，她更累了。
但是她很开心。
我拿着书教她数学，物理，化学，英语......
她一直在学，很努力。
她好像一直很有奔头，她觉得任何事物都是来之不易的。
她说闻人家族对她很好，她要报答闻人家族，我觉得闻人家族很好，但是我想不到这么大的家族会在哪里需要我的帮助。
闻人介终于要主持祭祀了她激动了好久。
我还记得她第一次说谎是为了让世人不在举办冥婚，她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该有去看看世界的权利。
但是百姓们都信了，说要到举办冥婚，会被上天惩罚。
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她们嘴里的老天爷是谁呢。
有机会去找找。
可是意外出现了，闻人介主持的祭祀出意外了。
可是那时候我突然失去意识了，好像一觉醒来，偌大的闻人家族倾夜倒塌。
祭祀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是因为不会对百姓造成任何影响，失败是神女死了，闻人介被惩罚，闻人家族灭门，端木凌成为不死的妖怪......
闻人介抱着死去的神女回了闻人府，闻人府所有人都死了，血沾染在任何地方。
好像一个鬼屋。
端木凌陪着闻人介走过那条街，所有人都在唾弃她们。
往日的神女此刻被贬的一文不值。
祭司也成为了祸国殃民的存在。
闻人介抱着神女的尸体，坐在祠堂里，雨下的很大，把血液洗刷，闻人府里血流成河。
闻人介问我，我为什么当时不在，为什么不救救他们，为什么不帮她一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觉得她不会相信的。
即使是真相。
可我还是说了，可她还是信了。
我们埋葬了闻人家族所有人，花了很多钱，找了好多人。
从此隐居山林。
可是我们没想到，惩罚才刚刚开始。
闻人介不会变老了，端木凌也是。
她们会受伤，会疼，但不会死。
为了隐藏身份，我陪着她们在深山里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们都感受不到生命的流动了。
也是，我本来就没有生命。
历史的齿轮转啊转啊，它不曾停歇，生命也泱泱不息。
我教会了闻人介很多很多，可我从来不教她历史，我知道她一定会去改变的。
所以我故意不教她。
所以我们一直是历史洪流中的过客，有时候去路上踩一个脚印，证明我们的存在。
有时候悄无声息，仿佛是山里的野人。
外面的人把这叫做世外桃源。
我们自称是墓地。
后来的后来，一声枪响打破了平静。
我们离开了大山，去人间，去看近千年之后的世界。
是一场战争啊。
我们看过了太多太多的战争，我们回去了，并不在乎。
因为战争总有停止的一天，历史进程一向如此。
我知道结局，可我不能让闻人介去改变。
闻人介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以为是历史必须经历的一段路。
我们回到了墓地，时不时还会因为这件事聊上几句仅此而已。
闻人介是祭司，山海经是她的武器，她一旦出世，在那个时代，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或许历史进程会再次倒退。
我不想她再次受到惩罚。
我遮住了外界的声音。
我们在墓地等死。
又过了很久很久，战争结束了，科技树被飞快点亮，千年之后的祭祀要开始了。
我们去做准备。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闻人介是去寻找神女。
我不理解，明明闻人家族已经剩她一条血脉，怎么还会有神女出现。
闻人介当时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她在自嘲，还是在嘲讽这个世界。
“所谓神女，自始至终都不存在，如果可以，和十二生肖陨铁首级连接的可以是任何人，男的叫圣子，女的叫神女。”
“神女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血脉，她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甘愿被牺牲的存在。”
“他们把那些因为百姓欲望而死，却不敢有半点怨言的女子，称为神女。”
“可笑啊，神女不爱世人，也不爱天下，因为她从始至终都不曾与人接触，她没见过锦世大厦，她无望于生死。”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神女从来没有走出过那间屋子。
不接触人间，不接触多余的人事物，一直被宣教为天下苍生牺牲是一件荣耀的事。
这样的人，大概不会产生欲望吧，没有欲望，便心无杂恋，便甘愿奉献。
神女也从来不只是固定的人，只要那人不配合，大可以杀了换一个。
反正百姓从来没有见过神女长什么样，就连游街都是在轿子里。
只要闻人家族咬死那就是闻人家族血脉，那人便是神女。
神女为家族铺路，为天下铺路，以血肉铺路。
闻人介在大街上溜达了好久好久，却没有找到目标。
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小学门口，正好是小学放学的时候，门口有很多小吃摊。
我们在小吃摊跟前站了很久，久到卖糖葫芦的老人觉得我们可怜给了我们三根。
然后我们听到了小孩子的嬉闹声。
有两个小女孩手拉手的往这边走，嘴里嘟嘟囔囔，好像在讨论什么电视剧，说起了女娲后人的故事。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一脸羡慕的说：“我要是女娲后人我也要那么厉害，为天下苍生奉献自己简直太伟大了！”
另一个扎麻花辫的女孩说：“我才不要呢，要死一起死，凭什么要让我死去救别人啊，也不见别人主动死了来救我。”
两个小女孩唧唧喳喳的买了糖葫芦。
我看到闻人介动了，她上去问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如果你长到之后要为天下而死，你愿意吗？”
我看到那个高马尾的女孩子仰着头，一脸认真的说：“当然愿意！大家一定会记得我的好的！以后大家就会夸我是个很伟大的小孩！”
闻人介笑了，把手里没吃的糖葫芦给了她：“希望你说到做到哦。”
“当然！”
我们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冰冰！回家啦！”
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大喊：“哥！等我一下！”
我和她的哥哥对上了视线，很好看的一个小男孩。
总感觉我们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