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墨澈中军大营里。
那一纸条约平铺在桌上，墨澈坐在主位，三大虎将在侧，再往下是军队各部统领。
这一纸条约不仅出乎墨澈的意料，更是出乎在座所有人的意料！
铁虎将军毫不掩赞誉之心：“王妃娘娘好样的！竟真把四座城池谈下来了！”
“还有这么多赔款，我看那西夏老皇帝估计要被气得吐血！”
“尤其是最后两条，向两国百姓致歉，向被灭的宇文府致歉！这在战争史上可是前无古人呐！如此一来西夏必定大失民心！”
谁都知道，哪怕是墨澈亲自去谈，都未必有这个把握拿下这么多条件，可谁知，他们的王妃娘娘竟真的给谈下来了！
“西夏的目的，是禁止我们与北辽交好，看来将来他们不会再南下，反而会拓展东西边界，找西楚和北辽的麻烦！”
“西楚也不是好惹的！这回西夏擅自扣留存安公主，早已惹怒了楚国皇帝。总之，这里头必定是有猫腻！”
墨澈点了点头，问身边的无萧：“找见王妃了吗？”
“未曾。”
墨澈眼底一抹转瞬即逝的紧张。
墨澈又问：“宁城瘟疫现状如何？”
“病情已经完全控制下来，还有待观察的，不足二十人。”
“王爷，宁城瘟疫的幕后真凶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属下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属下相信王妃的人品，王妃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是呀，王妃豁出命采摘了碧血花救人，属下相信一定是有人陷害王妃，若是找出此人，必定要碎尸万段！”
“就是可怜了宁城千条人命啊……”
落腾听到这些议论，握着剑柄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落悠歌竟然如此得军心！
前些日子，军中人人讨论她是祸水，如今却是人人敬她，言其巾帼不让须眉！
他不由后悔，与落悠歌的决裂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呢！
他更后悔的是，自己上了苏清影这条贼船！苏清影那个女人表面一副温善的样子，可却能因为情爱之事不惜害死宁城千条人命！
可如今他还能怎么办呢？苏清影下在粥里引起瘟疫的毒药，正是他给寻来的，他哪里想得到，苏清影不是用给一个人，而是用在了一城的人身上！如今，就算他想回头，也无路可退了！
……
落悠歌离开宁城之后，便直奔离恨渊军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哪怕她真的很想走，现在也不是走的时候。
一弯铁青的月，嵌在藏蓝色的天幕之上，风从高高低低的树梢穿过，仿佛隼利的呜咽。
“咻咻！”
几道迅疾敏捷的攻击朝落悠歌袭来，落悠歌心神一醒，翻了几个跟斗躲过所有的暗器，暗器擦身而过，冰冷湿润的寒意仿佛要浸透骨髓！
落悠歌站稳，又一枚暗器袭来，她一歪头，手指一翻，风起叶落，滚滚翻飞，这时她才看清手上握住的暗器，竟然是——一枚树叶。
落悠歌：“……”
她震惊了片刻便想骂出声音来，这是哪个变态，竟能将树叶使出子弹的力度来！
可子弹是由枪镗射出，而这树叶，却是徒手射出！前世落悠歌压根不惧枪林弹雨，甚至可以做到徒手抓子弹，今日便又徒手抓了一回，可抓住一看，才发现仅仅是一枚树叶而已！
落悠歌又一次感叹，真是个变态啊变态！
可是，当那变态走出来笑嘻嘻地喊“小丫头”的时候，落悠歌傻眼了。
“小丫头，好久不见了。”屠弥淡淡开口。
“啧啧啧，飞花摘叶，你的武功？”落悠歌问。
屠弥缓步走近，脸上挂着一丝风流无比的笑意：“不错。不过丫头，你可是第一个能接住我这暗器的人。”
屠弥张开手，手心里还有三两只树叶，他看起来只是轻飘飘弹指一挥，可落悠歌看的清清楚楚，那三片树叶竟然向不同方向飞去，每一片都分别钉进了三棵树的树干之中！
好强的力度！
随手一片树叶都足以杀人！
“飞花摘叶我只是曾经听说过，还以为是个神话，没想到今天居然亲眼见到，真是传言不虚啊！”
屠弥低低笑出声：“我能飞花摘叶，你能徒手抓叶，这样看来，我们……”
“什么？”
“我们是天生一对。”
“呸！”
落悠歌才反应过来屠弥是在调笑她呢，这个坏人！
“我认真的，你怎么做到的？”落悠歌不耻下问。
“你想知道？”
“当然！”
屠弥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
“喂喂，你可别说出什么要我亲你一下才能告诉我这种话哦！本姑娘顿时不想知道了！”
屠弥扑嗤一声笑出来，霎时间幽寂深林媚若明花，万顷月色也不及他姿容倾城，风华绝代。
“小丫头，你可真是个活宝啊。”屠弥笑道：“飞花摘叶是我自小练的招式，其实简单得很，强大内力灌注于指，任何东西都能成为武器，不仅仅是树叶。”
“你告诉我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学。”
“你若是想学，我便教你。”
“当真？”落悠歌眸光一亮。
“绝无虚言！”
落悠歌本以为屠弥只是调笑，可谁知，屠弥非常非常认真，还真就教她如何使出飞花摘叶的招式。
手指翻飞之间，仿佛天地风云浪涌，万花坠落，花瓣撒满了这一片寂静的虚无，在心中氤氲出一片艳色的荼靡。
随着落悠歌的练习，千万只树叶放佛丧失重力一般飘飞在空中，如同一场暴风骤雨。落悠歌不能擅自动用内力，因此射出暗器的力度并不大，可是若论精准度，都可以与屠弥相匹敌！
“小丫头，你真是个宝藏，学什么都学的这样好。”
落悠歌哈哈大笑：“你可把看家本领都教给我了，以后可别后悔啊！”
落悠歌看着屠弥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沾染着一层夜色的湿寒。
未几，天色渐明。
屠弥教了一夜，她也学了一夜，练到手指都有些许酸痛，屠弥从怀中拿出一罐药膏，落悠歌抹上之后痛感顿时便消失了。
和屠弥在一起，她有种无忧无虑的感觉，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做想做的事。
这无关任何风月，也没有丝毫暧昧。
此夜，仿佛都变得月朗风清。
落悠歌仰躺在草地之上，把玩着一手树叶，低声道：“屠弥，我遇到一个麻烦。”
“你尽管说，哥哥能帮你是幸事！”
“我要怎样才能让做错事的人露出马脚？”
“只有事实才能说真话。”屠弥道。
“可是事实，无人见到过，无人可证实。”落悠歌皱眉。
屠弥默认许久。落悠歌看了一眼天色，再过不久天就彻底亮了，她也该回军营了。
这时，屠弥倏然道：“小丫头，你应该知道胭脂泪吧。”
落悠歌一怔，点了点头。她身上现在就有两颗胭脂泪。一颗是闯御书阁偷的，一颗是宇文适所赠。
“我知道。世人传言，得胭脂泪者得天下。”
“没错。话是这么说。在各国凝结灵气的地方找到幽族遗落的胭脂泪，便可打开幽族结界，得到天下。可是谁都不知道胭脂泪到底有多少颗。”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落悠歌很好奇。
屠弥淡淡道：“胭脂泪分很多种。我知道，有一颗胭脂泪名为幻真，可以通过施法看到事实真相。”
“这么神奇吗？那这颗胭脂泪在哪？”落悠歌认真道，若是有了这颗幻真泪，她岂不是能很方便地找到苏清影下毒的证据了！
“幻真泪在很多年前遗留在宇文家。”
落悠歌一惊，幻真泪在宇文家，难不成……难不成就是宇文适送给自己的那颗？
落悠歌不语，屠弥继续开口道：“幻真泪的开启方法是血祭。阴性之血灌注其中，便可与主人形成契约。不过，若是想通过幻真泪还原事实场景，必须要耗费巨大的内力。”
“小丫头，量力而行。”屠弥嘱咐道。
“屠弥，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这句话，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谢谢你。”
“我得走了，再见啊屠弥哥哥！”
“这药你用的到。”屠弥将一个药瓶塞进落悠歌手中，落悠歌抬眸看了他一眼，屠弥的目光，清淡而静谧，她收进怀中，不再多言。
一直到落悠歌越走越远，屠弥才收回目光，扶额叹道：“真不知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
落悠歌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军营。
她拿出怀中那颗幻真泪，通体血红的晶体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仔细看去，低调的璀璨光华似乎倒映着世间百态。
落悠歌拿出匕首，割在小臂上，鲜红色的血液顿时哗哗流出！这血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渗进幻真泪里！
落悠歌眸光一亮，匕首又划了更深的一刀，血液汩汩流出，那颗血红的胭脂泪在血液的浸润之下，仿佛有了穿透生命的血色光华。
血流失的太多，可那幻真泪却还像个无底洞一样大口大口吞噬着落悠歌的血液！落悠歌不由按住额头，几乎都要晕过去！
妈的，这个小破石头究竟要喝老娘多少血啊！
……
终于！幻真泪爆发出一阵微红的光华，灼灼闪烁，落悠歌一笑，立马止住小臂上的血，脸色却是难掩的虚弱苍白……
傍晚，落悠歌在营内练习着飞花摘叶的手法，素手一挥，璧上的画布便应声而落，槿嬷嬷都未看清她如何出手。
“王妃娘娘的武功真是越发长进了。”
落悠歌淡笑不语。屠弥把看家本领都教给她了，甚至是他之前从未展露人前的招式，够哥们！
见落悠歌不说话，槿嬷嬷试探着问道：“王妃娘娘，今晚庆功之宴，王妃可是大功臣，怎么不出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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