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知道这里是幻境，是他的魇，人救不救，在现实中都早已死去。
可她也知道，这个小姑娘她现在必须救。
在这场魇中，她要他心想事成。
但是不能那么轻易。
过于容易，会让他陷入怀疑，反而入魇更深。
吃苦多的人不相信美梦。
她这么一问。
裴寻顿住了。
他没有筹码。
他凭什么说出这句话？因为他笃定她想要他。
可她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
那个人又乖，又嘴甜，得她欢喜。
她不差钱，也不差侍奉她的人。
她身边，不差他。
窒息的感觉蔓延上来，裴寻有些茫然地盯着对方扯着她衣裙的手。
有些刺眼。
她这么问，是不想要他了吗？
苏汐看着他单薄的身影狼狈又可怜，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寻不到主人。
“我们走吗？”扯着她衣角的少年仰头看着她。
她刚刚说了要走的。
苏汐顿了顿：“好。”
她不要他了。
唇抿到发白，指尖嵌入掌心，直到手心的刺痛。
“哎呦喂，人家钱都给了，你还不跟人家走？”猥琐男乐呵呵地走到他身边，打量他狼狈的样子：“装什么清高，摆什么架子啊，人家不要你了吧？”
“多跟那小子学学。”猥琐男还很高兴自己多赚了一笔还少给出去一个人：“哎，你看看那个小子，嘴多甜，还懂得看眼色，那个女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到时候爬上人家床，多哄哄，搞不好还能骗得那个小姐晕头转向，最后继承个家业什么的。”猥琐男嗤笑道。
爬上她的床……
旁边那个拿鞭子的刀疤脸男人走过来，哈哈大笑：“还不愿走，怎么，爱上这儿了？”
“还是说……”男人看了一眼地上抽搐着的姑娘：“有相好的不愿意走了？”
又是一鞭子。
他没撑住，狼狈地跪在地上。
好疼啊……
他挨过不少打，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疼得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真的，好疼啊……
眼前一阵阵泛黑，裴寻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刀疤脸举起鞭子，打算打个痛快。
“不是能吗？不是替别人挡鞭子吗？怎么？还当你自己是神仙，来普度众生的吗？”
“啧啧啧，现在没人要了吧，可怜的呦。”
鞭子落下。
被人截住。
“我钱都给了。”苏汐把鞭子扯开，看着地上跪着的狼狈的少年：“他现在怎么说都是我的人了，还轮不到你来打。”
“这个姑娘我也要了。”苏汐又掏出一锭金子扔给猥琐男。
“啧，包了个男的还把人家相好的也给包下来，姑娘可真大气啊！”刀疤脸阴阳怪气。
猥琐男是个见钱眼开的，立马打了一下刀疤脸，配上笑脸：“哎哎哎，客气点。”
生怕苏汐不要人把钱要回去。
他们刚刚都看见了，这个姑娘身手还不错。
估计也不好惹。
“相好的？”苏汐轻念，挑眉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
“我错了……”裴寻此刻已然神智不清，快坚持不住了：“你别不要我……”
他拉着她的衣衫：“不是相好的……我错了……别不要我……”
黑羽般的眼睫微颤，他几乎无意识地念到。
苏汐抿着唇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塞到了他嘴里。
“不会不要你。”她说。
少年因为失血过多而白了脸，但逐渐安稳下来。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孩，苏汐抬眸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猥琐男：“给她送到医馆去，要是路上出什么事，钱你就别想要了。”
猥琐男脸一僵，立马点头哈腰：“好嘞。”
——
裴寻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苏汐的床榻上。
她找人给他疗了伤，还给了他一颗丹药。
那颗丹药应当很金贵，吃完后感觉以前的内伤都好了不少。
苏汐坐在桌子旁，看被她带回来的另一个少年给她沏茶。
“你叫什么？”苏汐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宋乐知。”少年耳尖微红：“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苏汐想了一下这个名字：“你们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流落在逃荒人群中？”
她看了他沏茶的手艺，那得是官家的公子才能养出来的。
“小姐是在关心我吗？”宋乐知小心翼翼地问。
坐在床榻上的少年指尖攥紧。
看到她关心别人，他会不开心。
苏汐并没有回答宋乐知这个问题。
但她对宋乐知确实很感兴趣。
妖幻化的世界，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人气？
“小姐若是不嫌弃……”宋乐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乐知愿意一生追随小姐，以报救命之恩？”
“我不需要追随者。”苏汐托着腮，少女的眉眼还没有长开，但是已经能看出日后的美艳。
“那……小姐需要那个的话……乐知也可以。”宋乐知低声开口。
苏汐听到了身后床铺的动静，顿了顿，然后轻笑：“我会考虑的。”
“那……”
“你先下去吧。”苏汐把荷包给他：“给你自己买点东西，好歹是官家的公子，不能那么狼狈。”
她怎么知道他是官家出身？宋乐知有些讶异地看向苏汐。
那双丹凤眸慵懒而随意，随便一扫又好像能够轻易地看透灵魂。
“是，小姐。”他起身告退。
苏汐没有回头看裴寻。
“你那……相好的姑娘，我已经把她送到医馆了，不放心的话自己去看看。”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清香有余，温度适宜。
看来宋乐知的家世应当不低。
“不是相好的……”裴寻有些无措。
她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她还在喝别人沏的茶。
是不想和他多接触吗？
也对，来带他走，估计也是因为已经付过钱了，不带走亏了。
脑海里回响起猥琐男的声音。
她会让刚才那个人……和她发生关系吗？
爬上她的床……
指尖微颤，他居然有些不敢想她和别人发生关系的样子。
“我……”
“没事我就先走了。”苏汐起身离开。
裴寻抿着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