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栋厂房门口站着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戴着墨镜，耳朵里塞着耳机，严阵以待。
陆飞一个前滚翻，滑溜到了厂房的侧面，紧接着快速绕到厂房背后。
厂房四周的墙上安装了玻璃窗户，但是位置很高，足足有4米的高度。
陆飞在腕表上点了几下，从手表射出一根极细的丝线，搭在窗户的上沿，再按一下，丝线往回收的同时，拽着陆飞往上升。等他到达窗户的高度时，一把抓住窗台边缘，接着用两只胳膊肘搭在窗台上面，这样支撑着身体，能勉强看到里面的情形。
从陆飞这个高度，能俯瞰到厂房内部被隔成不同的区域，各个区域都有身穿白色无菌服的工作人员在忙碌。
而在靠近入口位置有一个会客厅，貌似对着装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
因为他看到有五六个人都在会客厅里，他们各自都是普通着装。
此时，司机老吴抱着昏睡的黄双双，正跪在一个身穿唐装上衣、花白头发大背头的老者前面。
老者左右两侧站着一男一女。
陆飞仔细辨认了一番。
男的是顾海龙，女的是顾莹。
那么居中坐着的老者想必就是顾方印了。
司机老吴一直是黄克群的家庭私人司机，身材魁梧健壮，为人忠诚可靠，平时主要负责接送黄双双，其次就是帮助黄克群处理一些私人事宜。
今天的情形有些奇怪。
黄克群的女儿病危，司机老吴来求人。
亲爹黄克群跑哪儿去了？
再说，作为纵横江湖几十年的黄克群，有他搞不定的事吗？
陆飞虽然焦心如焚，但面对此情此景却生出一肚子疑问。
“这两年，我帮他女儿续命，也花了我不少银子了，也给够了他面子。我知道他不缺钱，但是我要的……他手上亚洲最顶尖的远洋探险公司，他计划什么时候给我？”
司机老吴看着怀中还在昏睡的黄双双，无奈叹气：“这孩子命苦，大人之间的事，能不能不要牵扯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再说，我只负责接送双双，对老板的事一概不知。”
顾方印的声音阴沉的可怕：“那就更轮不到你来求我了！我只和你的老板的对话。让他亲自跪着来求我。”
司机老吴垂丧的头，缓缓抬起来，眼神里带着刀：“您知道这是他的命。您要他的探险公司，就等于让他把命给您。”
顾海龙挥舞着拳头，“吴老狗，能不能不要那么多废话！没人逼着你来这儿。办不到赶快滚！”
这句话惹恼了司机老吴。
他努努嘴唇，欲言又止。但眼神却从先前央求可怜状变得锋利刀人，他一只手撑着黄双双，另一手腾出来脱下一半外套，接着两手互换，把整件外套都脱下来，铺到地上，接着把黄双双缓缓放到铺好的外套上面，当他看向黄双双时，满眼慈祥：“双双，你先睡会儿。”
他缓缓站起来时，比顾海龙高出半个头。
虽然看上去年届五十岁，但宽阔的肩膀和健壮的胸大肌和肱二头肌，能看出年轻时曾是个威猛的汉子。
顾海龙有些胆怯，立马面如土灰，但嘴上仍不让人：“老吴，你要干什么？你想找死吗？”
司机老吴冷笑一声，朝着顾海龙逼近：“放心，有顾老在，我不会错打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顾海龙早有防备，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挥舞几下，面露狰狞：“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司机老吴镇定自若，盯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嘲笑道：“老板早就发现你有问题，还好，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你说什么？老东西！”顾海龙怒喝一声朝着老吴扑过去，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向老吴的腹部！
看得陆飞头皮乍一下紧张起来，一个分神，差点儿从窗户上掉下来。
老吴不慌不忙，侧身躲过，同时用手钳住顾海龙拿刀的手腕，反关节用力一窝，只听“铛”地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另一只手臂已经环住了顾海龙的脖子，正要往紧勒！
“好了！住手吧。”一声气沉丹田的震天吼，从坐着的顾方印喉中发出来，害得厂房屋顶和各处角落里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陆飞的手臂托着窗台，感到墙体嗡嗡地动，震的手臂发麻。
“好厉害！”他内心大为震动。
司机老吴愣了一下，顾海龙趁机挣脱，躲到了几米远外！
他不服气地盯着老吴，揉着自己快被拽脱臼的手腕，嘴里骂骂咧咧。
顾莹开口说话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目玲珑，充满笑意：
“哎呀，顾老怎么会见死不救呢！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老吴你跟了你家主人一辈子，忠诚孝主，可以理解。海龙这兔崽子狂了点儿，您消消气。”
她缓缓走到一直在沉睡中的黄双双身旁，俯下身看了又看，面露怜爱之色：“多好的小姑娘啊，才十四岁，哎……苦命人。”
说完，她又转头劝起了顾方印：“父亲，我看这次就再帮这小丫头一次吧。就算您不看在黄克群的面子上，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行了，哪儿都有你说话的份儿！”顾方印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近了几步，望了望躺在地上的女孩儿。
接着，走到司机老吴面前，一脸严肃：“回去告诉你的黄老板，她女儿的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顾方印给顾莹递了个眼色，顾莹立刻离开会客厅。
陆飞看到顾莹走进一个房间，脱掉外套，露出丰满的身材曲线，换上一身无菌服，戴上防护面罩，换上拖鞋，接着走过消毒间的喷淋区，趟过不到10公分深的消毒池，连脚带拖鞋在消毒水里面涮了涮，这才进入无菌车间。
很快，她找到一个可能是这里研发的负责人，向他耳语了几句。
负责人从一个透明的冷柜里众多的黑色试管中随机抽出一支，递给顾莹。
顾莹拿到试管后，端详了好半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好似她难以相信这个小小试管装的竟是救命的东西。
陆飞曾给秋月容用的就是同样的一支黑色试管，里面装的是灰色的粉末。
听刚才顾方印与老吴的交谈得知，这个东西之前一直控制着黄双双的病情，但好像并不能根治。否则司机老吴也用不着专门跑过来下跪求情了。
看来，他以为秋月容的病毒得到根除，但只不过是病情得到了遏制而已。
陆飞的内心瞬间凉了半截。
顾莹拿着试管出了车间，脱下无菌服，重新换上普通外套。
然后来到会客厅。
司机老吴的表情不像刚才严肃，而是愉悦起来，他眼巴巴盯着顾莹手中的黑色试管，立时多了几分谄笑：“顾老，您放心。回去我一定劝劝老板，让他尽快与您合作。”
“嗯。我就不为难一个忠诚的奴才了。”顾方印点点头，表示赞许。
他挥了挥手，顾莹把黑色试管用双手递到司机老吴手里，并且嘱咐到：“用法和以前一样。但记住，不能根治病毒。”
“顺便也回去告诉黄老板，他一天不同意合作，他女儿的病情就会拖延一天。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是是是。我一定转告。谢谢顾老。谢谢大小姐。谢谢……”
最后一个谢谢没说出来，因为老吴看到顾海龙时，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表现出极度的厌恶和恶心。
接着，他抱起黄双双，头也不回地走出厂房。
陆飞趴在窗台上没有动。
他想听听顾方印、顾莹、顾海龙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司机老吴前脚一走，就听见顾方印的大声斥责：
“海龙，你跟着黄克群这几年，老狐狸的狡猾你是一点儿都没学到啊。竟然被几个演戏的耍的团团转。”
顾方印让顾莹从椅子后面拽出黑色皮箱：
“打开！”
顾莹打开皮箱后，取出一颗金蛋。
当陆飞看到那颗刀疤男卖给顾海龙的道具金蛋时，心中一乐。
顾海龙抄起靠在椅子扶手上的黑金色手杖，照着金蛋猛砸过去！
哗啦！
金蛋应声而碎！
露出了里面的空心！
有一组串联好的电池和灯泡组成的简易电路，用双面胶粘贴在蛋壳体上。
灯泡还在一闪一闪。
“这电池真耐用！”陆飞心里乐不可支。
“瞧瞧你干的好事，用龙骨粉换回来个假金蛋！不光如此，你还私吞了黄克群给你买金蛋的钱，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两头你都要吃！”
顾海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叔叔，我冤呐……那个黄克群太他妈抠了！跟了他两年，每个月就给我发三千块钱。三千块钱都比不上一个扫大街的，他这摆明是瞧不起您呀！”
顾方印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面色一沉，反问道：
“瞎说八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想呀，我是您的侄子，他不会不知道吧？当初您把我推荐给他的时候，他满口答应，一定会善待我的。可是两年过去了，关于老狐狸的公司情况我一无所知，甚至连钱也没捞着！您说，我冤不冤呐！”
听完，顾方印用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
顾海龙不失时机地用膝盖往前蹭了几步，抱着顾方印的大腿，哭腔道：
“叔叔，我不过黑了他二十万。我跟了他两年，二十万不算多吧？”
“混帐东西！你想搞钱，那也得走正道！你缺钱，也可以找我要，找你姐姐要，为什么能做出这么黑心个事来？”
顾方印抡起手杖，往顾海龙屁股上招呼着。
但根本没用力，顾海龙却表演得十分起劲，连哭带嚎的。
与那日在与黄克群的酒席上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陆飞不禁哑然失笑。
“再说了，咱们的龙骨粉不也是假的么？咱也没吃亏呀。”
顾方印伸起一脚，把顾海龙踹翻在地，气得吹胡子瞪眼，失了仪态：“混帐东西！谁告诉你是假的？”
顾海龙委屈巴巴地看着顾莹：“姐，你拿给我的时候，不是你跟我说这个东西是人造的么？”
顾莹照着顾海龙脑瓜子扇了几巴掌，气不打一处来：“笨蛋！人造的龙骨粉，也是龙骨粉，是有实在的效果的，不然这些年，靠什么拴住这么多人的？人家老吴凭什么跪着求咱呀？”
顾海龙被顾方印、顾莹父女俩整的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现在连个屁也不敢放。
只好委屈巴巴地央求着：
“那现在怎么办嘛？黄克群已经把我撵回来了，我再很难接近他了。”
顾方印拄着手杖，来回踱步，沉吟道：“现在黑市里已经有人想要仿照我们的配方。如果再不抓紧找到真正的龙骨，我们的市场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偷走。”
“而要找到真正的龙骨，我们就要去往远海，深海里去寻找，目前亚洲范围内只有黄克群的船队能办到。”
顾莹过来扶着顾方印坐下，劝慰着：“父亲，您不要着急。如果按照您所说的，黄克群应该比咱们更着急才对，他闺女命在旦夕，不是更应该想法尽快找到真正的龙骨吗？”
“哼！你把黄克群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顾方印把手杖拿在手里用力握了握，面容冷峻：“他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绝不拿运气开玩笑。他比谁都着急，但又比谁都沉得住气！海上寻龙，比大海捞针还难。龙一直以来只是个传说，没人见过。想要找到真正的龙骨，黄克群一定会进行周密的准备，不确保万无一失，他是不会行动的。”
“太狠了！女儿的命在旦夕，他都可以无所谓！”顾莹感叹道，一脸难以理解。
趴在外面窗台上偷听的陆飞，这时终于撑不住了。他的两只胳膊因为长期用力，支撑着整个身体，早已酸麻不堪。
而顾家三人的谈话内容也是让他震惊不已。
只是让他感到稍稍失落的是，无论黄克群还是顾方印手里都没有真正的龙骨粉。
这时候，只见顾海龙一拍脑门，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
“啧啧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差点忘了！”
顾莹有些不耐烦：“别卖关子！有屁快放！”
顾海龙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
“什么一百万！臭小子，你想钱想疯了？”顾莹没好气地骂道。
“给我一百万，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陆飞不得不由衷叹服，顾海龙果然是个没皮没脸、见钱眼开的家伙！连自家人的钱都坑。
“莹莹，给这个混账东西写张一百万的支票！”顾方印涨红了脸，手杖击打着地面“嘟嘟”响，他转头沉声道：
“混帐东西，你说吧！”
顾海龙翻了下眼皮，看着顾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支票和笔，在支票上写好数额后，递给他，他看着支票的数字和签章清晰无误后，一脸贱笑地把它揣进了口袋，这才慢吞吞地说道：
“黄克群正在找高手帮助，近期可能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