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温柔缱绻，仿佛说的是什么情话一般。
沈眠心下一跳，转头望去，就见风尘仆仆的少年一身紫衣，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狭长的桃花眼溢满了笑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身后是墨一般的天色，随着窗户的打开涌进了些许草木的气息。
晏良的视线转移到卫安身上，笑容不变：“呀，来客人了。”
沈眠弯了弯眼睛：“你回来了？快进来！”
卫安冷眼瞧着那不请自来的人利落地跳进屋里，无比自然地坐了下来倒了杯水喝。
“哎呀眠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晏良忽然开口，“贵客前来，怎么不备些好茶？”
卫安心下一紧，悄悄看向他，却正对上他含笑的视线。
卫安只觉得那视线中多的是探究，虽然带笑，却锐利无比。
他心跳加快，忽然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贵客？谁？”
晏良不紧不慢地轻扣着桌子，嘴角越发上扬了些：“南焱帝国赫赫有名的天才，四皇子卫昀，难道不算贵客吗？”
轰的一声，仿若惊雷在卫安脑中落下。
他不自觉后退两步，手紧紧攥紧，面色发白，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沈眠这下知道晏良这小子为什么一回来就找她了。
她轻飘飘地看了卫安一眼，又笑道：“南焱帝国的四皇子，能甘心待在我身边为我端茶倒水？”
“南焱帝国的四皇子自然是不能的。”晏良一手撑着脸，一脸懒散地半眯着眼，戏谑道，“不过杀父弑兄，篡夺皇位，被整个南焱帝国通缉的卫昀可就不知道了。”
“我没有！”卫昀大吼一声，低着头，死死咬着牙，双唇都在颤抖，却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诉说真相。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的回忆潮水般涌上心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切真相，控诉，解释都抵在齿间难以开口，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也只能重复道：“我没有……”
沈眠脸上难得露出惊讶，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这个消息实在炸裂。
她微微睁大眼，用眼神询问晏良：真的假的？
晏良只冲她眨眨眼，然后收起笑容看向卫安：“这便受不住了？看来你的心性倒是没有长公主坚韧。”
卫安……不，应该说是卫昀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晏良：“你见过我阿姐，她怎么样！”
“不好。”晏良淡淡地说着，“反正比你现在的日子差千倍百倍。”
卫昀眼睛泛红，他看着晏良，沉默良久，然后红着眼睛看向沈眠：“小姐，我确实是卫昀，但我并未做那些事，真正篡位的，是卫濯。”
说到这个名字，他有些咬牙切齿，然后又道，
“先前骗了小姐，是我不好，我只求小姐信我一次，帮我一次，可好？”
沈眠瞅了眼晏良，这家伙都皮笑肉不笑了。
沈眠摊手：“我不过是沈家一个小姐，还没那么大能耐帮一个帝国的皇子夺回皇位吧？”
“小姐做不到，沈老爷子，沈家可以。”卫昀走近了些，微微低着头看向沈眠，“卫濯残忍冷血，他当皇帝对其余附属国不会有好处，若是沈家能助我回去，等我找到他杀害我父皇兄长篡位的证据，天下人定容不下他！小姐……帮帮我，好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甚至带上了哭腔，尾音微微颤抖。
沈眠还未开口，晏良率先站了起来走到两人中间，似笑非笑地对上卫昀警惕的眼神：“四皇子心性差也就罢了，眼神还不好，你该求的，是我。”
卫昀轻扯嘴角：“揭穿我的身份，让小姐对我有隔阂，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你还想做什么？”
“做……一个交易。”
“行了。”沈眠摆手，“我早就猜到你身份不简单了，如今晏良来也不过是给了一个准话，废话就别说了，晏良你花那么多时间去南焱，应该不止查出来这点东西吧？”
晏良轻叹一声：“眠眠可真是无情，我才回来说几句，你就嫌我话多了。”
说完，他又看向卫昀，眼皮轻抬，带着些许慵懒：“我可以助你回到南焱，帮你夺回皇位，作为交换，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你如何助我？”
晏良轻笑一声，挑了挑眉：“是我的问题，倒还没向四皇子自我介绍。万象拍卖行少主，晏良，不知道可有资本同四皇子做这个交易呢？”
卫昀面带诧异，他早就知道这个遍布南焱的神秘拍卖行，也知道万象拍卖行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消息，没想到眼前这个经常半夜跑他家小姐闺房里的野男人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拍卖行少主？
“原来是晏少主。”他正了正神色，“你要什么东西？”
晏良一字一句地开口，不似先前的戏谑玩笑，语气中满是认真：“我要，太初令的碎片。”
卫昀闻言，皱了皱眉，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良久，才道：“成交。太初令就在皇宫，除了父皇和皇兄，只有我知晓。”
“那再好不过。”晏良耸了耸肩，“不过一个筋脉被废之人，想重登皇位恐怕难喽。”
卫昀没说话，不置可否。
晏良轻轻扯了扯沈眠的衣角。
沈眠抱胸暼了他一眼，又对卫昀道：“天凝丹与修元丹补筋脉，玄阶九品洗髓丹可以最大程度恢复你原来的筋脉强度，再辅以我给你的修复药方调理，可恢复筋脉，但修为恢复不了。”
“不过既然你先前修炼过，再次修炼起来想必会速度快一些，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毅力了。”
“筋脉断裂，修复起来可是很痛苦的。”
卫昀抬头，目光坚定，深邃的眸子中透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我可以，多谢小姐。”
沈眠递给他一张丹方：“有机会的话，帮我在南焱皇室找找这些灵药吧，以及，太初令是做什么的？”
卫昀心下诧异，却不自觉勾起嘴角：“集齐太初令者，可开魔界封印。”
屋里忽然静默下来，晏良冷冷瞥了卫昀一眼，却没说什么。
沈眠最终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卫昀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忽然退了回来，墨玉般的眼眸氤氲着些许温柔，语气坚定而认真：“小姐，虽然被卫濯卖为死奴，但我从不后悔遇见你，先前的隐瞒实为不得已之举，日后若有能帮忙之处，定义不容辞。”
沈眠上前，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行了知道了，希望日后再见面，你已经是南焱的皇帝了。”
“小姐明日便要离开了……我……”他犹豫着，垂了垂眸子，声音很低道，“我能抱抱你吗？”
晏良“唰”得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