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饼干在牙齿的碾磨下被分解成粗细不匀的渣渣，口感酥脆，隐约有些牛奶的香气。
如果客观地评价，可以称得上中规中矩，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越嚼越香。
藤今今闻声抬起头时恰好撞上了叶雯华期待的目光，他又随手捡了一块小狮子形状的饼干咬了一口，嚼得咔嚓咔嚓响，“很好吃啊阿姨。”
池茹奚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和谐的画面，满脸欣慰和心酸。
当然好吃了，就算不好吃也不可能难吃，这可是她和池启岩吃了多少失败品以后最成功的一批了。
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她一边欣慰，脚下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后悄悄挪动。
叶雯华并没注意另外两个人的动静，只一心盯着藤今今吃饼干，见他好像是真的喜欢，脸上的笑意又大了几分。
两人坐在一起唠着闲嗑，藤今今为了捧场下意识地一直在嚼，嘴巴咔嚓咔嚓没有停。
叶雯华就那样一直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越看越开心，等看到空了一半的盘子才猛然想起什么。
“哎呀蛋糕应该烤好了，小奚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站着人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诶？小奚呢？”
趁着屋中其他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藤今今身上，池茹奚早在她回过神来之前就静悄悄地溜回了房间。
叶雯华的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已经日益好转，精神头也越来越棒，自从打听清楚藤今今喜欢吃甜食以后就迅速培养了新的兴趣爱好，致力于研究各种各样的甜品。
从前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她自己又不怎么爱吃甜食，只好找人帮忙试吃。
藤今今曾经自告奋勇要给她当试吃员，但叶雯华对自己的水平具备着一定程度的认知。
本着不能迫害儿媳妇的大原则，她义正言辞地随便扯了个借口拒绝，只可着池启岩和池茹奚俩人霍霍。
但偏偏池启岩嘴里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你看着他那副真情实感的样子要说他在故意糊弄倒也冤枉。
可这人给出的评价又根本没任何借鉴意义，叶雯华觉得就算是不做熟直接把生糊糊端来给他吃也能得到一句“这个调得真好直接吃都很好吃”的评价。
在这样的境况下，试吃的重任基本上就全部落到了池茹奚的身上。
叶雯华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地方，好心地没有再去把人抓回来。
毕竟这一次烤的蛋糕已经是失败了很多次后的佼佼者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
所以在藤今今提出要陪她去尝味道的时候，叶雯华便信心满满地同意了。
热烘烘的蛋糕出炉，丝丝缕缕的香气把人紧紧包裹起来，空气中都泛着一股甜香。
藤今今撕了一小口蛋糕塞进嘴里，和叶雯华的目光对接时，大脑快速运转起来。
蛋糕烤得十分松软，口感不错，也熟了，也没糊，甚至香喷喷，算得上成功。
就是齁甜。
藤今今的抗甜能力是很强的，如果他都尝出来很甜，那确实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
嗯……和小饼干就着一起吃说不定甜度就差不多了？
他这样想着便认可地点点头，作出了很中肯的评价，“很好吃，热乎乎的，火候刚刚好，口感也特别好。”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可叶雯华听他讲得一本正经却连热乎乎这一点都拿出来夸奖，不由得笑出了声，“但是？”
“嗯……”藤今今抿着唇笑，清了清嗓子，很快就屈服于叶雯华语气中的肯定，“和常规的口味比起来是会有点甜。”
他又撕了一小块蛋糕往嘴里塞，重新做出鼓励，“但是整体的味道还是很好的，阿姨你好有天赋啊。”
这句话被人说得很雀跃，感情丰沛。
“那我下次少放一点糖。”叶雯华成功地被鼓励到，她再次斗志昂扬起来，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柠檬，眼带询问，“太甜了，吃个柠檬？”
藤今今咀嚼的动作停下，舌尖被甜味攻击着，他就着这个提议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眨眨眼睛刚要伸手接过来，面前的黄色小水果就被人收了回去。
“哎呀直接吃太酸了吧。”
叶雯华是不怎么怕酸的，干吃柠檬也没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常见的吃法，反手便把那颗柠檬塞进了旁边像个雕塑一样的大儿子手里，“霁淮去给今今冲一点柠檬水喝，少放点蜂蜜，不要太甜了。”
池霁淮从始至终都没参与进来，既没跟着试吃也没跟着唠嗑，只是站在一边起到一个“在”的作用，藤今今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嗯。”他接到吩咐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后便捏着那颗柠檬转身离开了。
叶雯华正沉浸于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的欣慰之中，对于和往常没什么分别的儿子并没过多关注。
而藤今今的视线随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眉间蹙起一点，心中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池霁淮今天的话似乎格外少？
可能是太累了吧，最近的工作似乎很忙。
想到这里脑子便自动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池霁淮放松放松。
要学个按摩吗？还是在池霁淮办公室里放张躺椅让他每天多休息多晒太阳？
藤今今一边想一边无意识地往嘴里塞蛋糕，思绪刚飞出去一点就被口中超量的糖分唤回，他悄摸摸地收回了差点又伸出去的手，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柠檬水回来。
另一边的池茹奚早早跑走，过了老半天都没等到叶雯华抓她，心里估量着应该是逃过一劫，便安心地窝在屋里写文。
键盘被敲击着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门板被人敲击着发出“咚咚”的响声，她正专注地盯着屏幕，眼神并没递过来，只随口应声，“进来。”
余光中的人影逐渐放大，一个完整的段落敲上句号后她才收了手。
身子向后靠上椅背，椅子一个旋转目光便落在面前那么老大个侄子身上，池茹奚顺手摘下了一边的耳机，眼神有些警惕，“干嘛？”
侄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她却像是在这沉默中洞悉了这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脸上的表情骤然有些愁苦起来，“哎呀……”
这长长的尾音里挂着无限的惆怅，池茹奚一边思考一边拍着椅子的扶手，转动一圈回到原点后才直起身来语重心长地嘱咐，“你就去跟你妈说我最近准备开始减肥了。”
“没叫你。”
？
顾虑被人打消，池茹奚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但表情却更加困惑了，“那你来干嘛？”
视线在面前的人身上扫量了一圈，很快就在那壶柠檬水中找到了答案。
池茹奚缓缓点头，向对面投过去一个欣慰的眼神，下一秒就把手边的空杯子递了过去。
池霁淮敛眸看着她的动作伸手把那个杯子接了过来，目光凝在壶中漂浮的柠檬果肉上半晌，他有些突兀地开口：“姑姑。”
“嗯？”
池茹奚在放下心来以后就又转回身把视线重新放回屏幕，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你写了那么多书。”
柠檬水从壶口倾泻而出，转瞬便填满了杯底，杯中的水位在人有意的控制之下缓慢上涨，柠檬水注入杯中时将本就不高的声音冲刷得有些模糊，“……真的存在吗？”
耳机里的声音不大，但身边人的声音也不大，池茹奚没有听清，转过身来时正好迎上递过来的水杯，“啥？什么存在？”
她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大口，整个口腔都受到无差别的强烈攻击，池茹奚的表情都有些扭曲起来，被酸得见牙不见眼。
“哎呀，你们母子俩是挺精通于折磨人的啊。”
生怕刚在脑子里成型的段落消散，她把杯子放下后手指立马又落到键盘上，敲敲打打着飞快把那一段话补齐，也没顾得上叫池霁淮去给她加蜂蜜。
“你刚刚说的什么？”
键盘被敲得劈啪作响，她一边忙活着一边不忘腾出只耳朵来听着池霁淮说话。
“忘了放蜂蜜。”
池霁淮垂眸看着手中酸涩的柠檬水，似乎不尝便已经能感受到那滋味。
“没什么。”
他回复了池茹奚的话便转身离开，低低的呢喃消散在空气中，没人听见，“我可能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