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黑色丝茧中，抬起一张既年轻又苍老的脸，“你们倒是、锲而不舍，竟追到了这里。”
“云喃音，老夫观你颇有取死之道。”
茧中人眼瞳猩红，左边脸肌肤瓷白光滑，充满蓬勃生命力，右边脸却苍老干枯，如枯死的枯树皮，溢出深沉暮气。
云喃音被重力压迫，就像一块儿被压得死死的夹心馅儿，就连喉咙也难以发声：“曲、啸、”
茧中人，正是曲啸。
左边身体年轻蓬勃，右边身体衰败欲死的曲啸。
丝茧完全脱落。
曲啸凌空而行，一把掐起云喃音的脖颈，拎到自己眼前，眯眼仔细打量。
“讨人厌的小鬼，你不该找到这儿来，老夫本想留你一命。”
“毕竟，”他哼笑一声：“这世上的五行遗民，也只剩你们这些赤云漠残裔了。”
他掐住云喃音的脖颈晃了晃，眼神微微打量。
就像打量一只猫崽皮毛是否光滑，四肢是否修长，爪牙是否足够锋利，眼神是否足够野性，身形是否足够矫健。
最终结果似乎很令曲啸满意。
他松开手，云喃音并没有下坠，而是继续被那股力道桎梏在空中。
“五行血脉凋零，难得，贫瘠的赤云漠还能出一个好苗子。”
“你追到这里是想做什么？声张正义，裁决邪恶？还是为那些青石碑讨回公道？真是天真的讨厌小鬼。”
破烂的衣袍挂在曲啸一半肌肉鼓胀，一半血肉干瘪的身体上，十足诡异。
但比起他的身体状态，他话中含义更为诡异：“你该学会知足。”
“如果不是你，风烈不会给五行之洲一线生机。”
云喃音：“？”
好奇妙，奇怪的剧情线被奇怪的Npc用奇怪的进展强行解锁了。
曲啸现在倒是不疯了，精神状态良好，只是有些神神叨叨的。
“说起来，我倒是真好奇，古云那等少年天才，他说祭就祭了，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为了给五行留下一丝生机，他竟选择提前暴露。”
曲啸拍拍她的脸，“但你确实不错。”
“聪明，机警，坚韧，”曲啸吐字缓慢，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有种奇异的嘲讽：“明事理，知对错，分黑白，骨头硬，心中有正义。”
“简直是，模范天才。”
云喃音：“你究竟、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后退一步，双手拢进破破烂烂的衣袖：
“只是有些感慨，昔年被驱逐献祭的五行，被魔族屠杀的五行，残存的根系被遗弃在赤云漠中苟且偷生，竟还能长出你这样优秀的嫩苗。”
说出这番话时，曲啸愉悦的盯着云喃音的脸，似乎想在她脸上看出惊慌、愤怒、质疑等方寸大乱的神情。
盯了半响，遗憾发现她表情丝毫不变。
“讨人厌的小鬼，为何还是板着一副死人脸。”
云喃音：“脸、动、不、了、”
做个人吧。
她都快被重力压碎了。
曲啸恍然：“哦，原来如此。”
他弹指一点，云喃音身上骤然一轻，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动动手指头，凭空出现八股魔气锁链将云喃音牢牢锁住。
曲啸心情颇好：“讨人厌的小鬼，听完这些话，心底有何感想？”
或许是半边身体重新焕发生机，让他心性也随之改变，此刻行事，丝毫也不古板老套，颇为喜怒无常。
云喃音配合皱眉：“我不理解。”
曲啸：“？”
云喃音：“我不理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剧情线给的也不完整啊。
曲啸大怒：“你不理解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说得还不够明显吗？”
“五行被屠杀，被出卖，被联邦抛弃过，作为讨好魔族的筹码，五行之洲曾被联邦送到魔族屠刀下，就连第九军团，也一夜葬身于坟墟墓中，这下你理解了吗？”
云喃音不耻下问：“五行遗民和赤云漠残裔又是什么意思？”
曲啸胸膛激烈起伏，“这种问题你都要问，你是猪脑子吗？”
“阅读理解不会做吗？字面意思不会听吗？”
云喃音羞愧：“我文科不太好。”
事实上，“从没及过格。”
曲啸呼吸一窒，良久，他重重闭目。
“五行遗民，是指被联邦驱逐出五行之洲后，被押送到沙海关外坑杀的五行本土百姓。”
“那一场屠戮长达三百日，劫后，只有少数人保全了性命。”
“但联邦否认他们的存在，抹去了他们的身份权限，他们只能藏身无人区苟且偷生。”
“紧靠着沙海关，且魔种泛滥的赤云漠，就是他们唯一的生存之地。”
“赤云漠之外，有血海骨山，里头的尸骨，有第九军团战士们的，也有五行百姓们的。”
“祸首惧怕死人索命，更怕活人复仇，数百年不间断的在赤云漠猎杀五行遗民。”
“侥幸活下来的，只有那些人的后代。”
“他们挨着血海生存了四百年，而你，讨人厌的小鬼，”曲啸冷冷道：“你是他们的后代。”
“你是五行遗民，也是赤云漠残裔。”
“如何，可感到震惊？”
曲啸盯着云喃音的眼睛，表情迷之亢奋：“身上背负如此血债，你是否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突然得知真相，小鬼，你是否觉得，过往一切都被推翻？”
他步步紧逼：“还是说，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云喃音皱着眉，心里确实难以接受。
思索了许久，出声问道：“五行……被献祭？为什么要献祭五行？魔族要求的？谁决定的？如此骇人听闻，联邦九州，无一人阻止？”
“好问题。”曲啸莫名兴奋：“可四百年前被上议院掌控的联邦就是如此糟糕，不，简直是烂透了。”
“阻止？送出一个九团，牺牲一个五行，就能换取人魔两族五百年和平共处，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止。”
“但可笑的是，上议院没能笑到最后。”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五行。
“九团覆灭时，上议院被八大军团彻底反噬，那些老杂毛现如今也只能躲在中州等死。”
血色笼罩的虚假和平之下，联邦九州，早已被群雄割据。
云喃音觉得不太行，脏东西，还是趁早清理了好。
她抬起头，“你们献祭五行学生，是为了报复联邦？你们黑化啦，要覆灭整个人族？”
“不，”曲啸纠正她：“还有魔族。”
云喃音：
“所以，”她的瞳孔震惊到缓缓放大，“对此，你们的作战方案是靠献祭——撑死魔族？”
不理解，且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