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这一路走来，其中艰辛，非一般人可承受。他不是清越上仙，天之骄子，自小都无人敢给他委屈受，而他天生带阴，谁与他处久了，都会沾染霉运。也因此，他那双眼睛可以看透许多事，比如眼前的小姑娘，她虽笑得明眸灿烂，可认真说起来，这笑容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说不清，却能感觉到。
只不过，活到他这个岁数，有些事也就没那么计较了。比如说，以顾白的经历，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一命普通人，可她若不是普通人，又会是谁？
她这些年的经历，可是任何一人比不上的。
从两人相识的第一世来说，再往后排，随便拎出一位，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比如已经死去的魔尊，比如从头到尾都没吐露过心声的药王，又或者差一点就与她成亲的妖皇，甚至如今，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上仙。
他从来不问，她也从来不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难得的和谐。
顾白将她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那是一个平安结的剑穗，样子称不上多精美，不过材料却是十分难得，毕竟为了这些材料，她可是跑到织女那儿高价买来的。
鬼王这些年，其实过得也不差，他手底下还有这无数小鬼，所以隔三差五都能收到不少贡品，而那些贡品也都非凡物。
他接过那剑穗，也没多客气，直接取出自己的本命剑挂了上去，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微笑道：“谢谢白姐姐，我很喜欢。”说完，他收起本命剑，直接牵着她的手，道：“对了白姐姐，你送我东西，我也得还你一二，你跟我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顾白也不跟他客气，只是她有些疑惑，“你的东西放在外面？”
他们又不是普通人，以鬼王的地位，怎么可能没有储物戒。
可鬼王却轻描淡写道：“我不需要这些身外物，底下鬼拿来，我就丢在那边堆着。”
顾白听完，忍不住感叹了声到底是天生天养的，完全瞧不上这些身外物啊，哪像她，若是得了这些宝贝，怎么可能这么乱放？
是的，真的是乱放，就这么随便堆在一个山洞里。
鬼王瞧着那堆积如山的宝贝，抬脚就踩了进去，完全不介意是否踩坏什么，他随意乱翻了下，低估道：“我依稀记得，上次有小鬼送了我不少漂亮的首饰。”
首饰是真的很漂亮，否则他也不会记得。
顾白却有些惊讶，“小清儿居然还知道送姑娘家首饰当礼物啊。”
鬼王有些不好意思，他习惯性冷着脸，生人莫近的气息，再加上那恐怖的能力，让很多人都害怕靠近。那些人既想要有个强大的人物保护他们，又害怕对他的靠近，所以谁也不知道，鬼王私底下的性子，是如此的可爱。
比如，很少与姑娘聊天的他，这会也会害羞。
当然了，也可能对方是顾白的缘故，这若换了旁人，指不定他就给你当场无视了。
“我见人间那些男子，送礼大多都是金银首饰，银钱你应该不缺，不过这些首饰，却都是难得一见的。”
顾白瞧着他这般乱翻，真的很心疼那些宝贝，终于忍不住道：“要不我自己找？”
鬼王一听如释重负，立刻退到一旁，简直就是用行动证明。
顾白叹了口气，瞧着满山珍宝，小心的一件件放置在旁。
倒是鬼王，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道：“不必那么小心，若是这么容易就坏了，那也没留着的必要了。”
听听这口气，他难道不知道珍宝之所以被称之为珍宝，就是易碎易坏吗？
顾白那心疼的模样，瞧着鬼王很无辜，最后索性道：“你若是心疼，不如全都送你吧，反正堆我这边，指不定哪天就被老鼠给啃了。”
顾白嘴角一抽，除非是成了精的老鼠，否则正常的老鼠，估摸着也不会来这阴冷潮湿的山洞，虽说珍宝的确是珍宝，可老鼠也没病去啃这些不能吃的玩意儿啊。
“行吧，给我就给我，不过我只是给你保存一下，你如果以后要，就问我拿。”她说着，一边捡了些易碎易坏的宝贝，比如孤本书画，至于那些法器什么的，她也没收拾，继续这么堆着。
等处理完，半天就这么过去了，鬼王很乖，这期间一言不语，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直到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问：“白姐姐下次什么时候来？”说完，他看了眼她身旁的珍奇，如同看垃圾一般，“你难得来，我都没好好招待你。对了，你从前教我泡的水果茶，我已经学会了，等你下次来，我再泡给你喝。”
顾白一愣，他不说，她都忘了水果茶这回事了。
“水果茶？”
鬼王见她又在装傻，也不拆穿，只点头，“是啊，酸酸甜甜，很好喝。”
鬼王很少露出喜怒哀乐，可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怀念，顾白叹了口气，她从前觉得妖皇的分身，云玄是个小天使，结果到头来，鬼王才是真正的小天使。
“好啊，你教我，下次我们一起泡着喝。”
两人就这么约定好了，等顾白回到四重天，清越的脸都冷如冰霜了。
“还知道回来？”
她哭笑不得，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呀。越越想我了？”
清越冷笑了声，“想你做什么。”
这么口是心非，顾白偷着乐，一边又道：“越越，你知道水果茶吗？”
这些记忆都太久远了，可她这么一说，清越的脑海中却能清晰地浮现那个画面。若是她真的遗忘了，水果茶这东西，也只可能是鬼王提起的了。
“鬼王说的？”
顾白点头，“他说酸酸甜甜很好喝，我就想着你有没有喝过。若是没喝过，下次我跟他学一下，然后泡给你喝。”
清越不喜欢她与鬼王见面，可说到水果茶，那是他为数不多与那小骗子坦诚相待的回忆。若是能喝到她重新泡的水果茶，似乎……也挺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