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西奥多的连连后退以及如此警惕防备的表现，乌尔利柯还以为是他的衣服还没有完全的与皮肤分隔开，自己贸然的举动扯痛了他的伤口。
“好，那慢慢来，我去为你拿点白鲜药膏，虽然不是治疗烫伤的，但也能做个平替的应急处理。”
看着少年如此剧烈的反应，乌尔利柯不由担忧起对方会不会也有什么特殊的心理疾病，毕竟哈利就是那种看起来很正常，但实际上早就伤得很严重。
西奥多的童年那么昏暗，几乎是从灰色地带中连滚带爬长大的，心理多少肯定也会有些不正常。
现在还没有多少心理医生，想要找专门的私人心理医生还太过麻烦。可他总不至于还要赶紧时间学习相关的心理学知识吧？！
他前段时间买回家的《犯罪心理学纲要》都还没有来得及学习，看来自己似乎又要额外多出个需要考核的职业。
治疗各种伤口的魔药以及药膏，乌尔利柯随身就携带者不少，可具体治疗烫伤的魔药却是没有，因为乌尔利柯不会被烫伤，他的皮肤拥有蛇类的特性。
治疗类似伤口的白鲜药膏倒是有，只不过还需要“稀释”处理，否则那高浓度的药膏容易腐蚀皮肤。
看到乌尔利柯已经回到书房内的小图书隔间里，西奥多不由在暗地稍微松了口气，紧握衣袖的手逐渐松开。
可当西奥多抬头看向自己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衣领处的纽扣不知何时已经掉落，恰好将那点点红痕暴露在外。
昏暗的盥洗室内，暖黄色的灯光也没有办法将他的苍白的面庞照暖。
抿起衣领的手臂不断颤抖着，他的心中尽数是悔意。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把巫师袍脱掉？为什么连这种热意都无法忍受？为什么连扣子掉落都不知道？
扣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掉落的？
西奥多已经来不及再思考这个令他痛苦的问题，现在让他最为难以忍受的问题，是他的首领大人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锁骨处的红痕……
在首领大人还在诺特老宅的时候，他也是为同父亲证明自己在首领大人眼中的地位，想让父亲也能够再看中自己些许。
也是想故意同马尔福家炫耀，他们诺特家族才是最受宠的那个纯血家族，未来能够被送至巅峰的纯血家族也定会是他们诺特家族。
可这痕迹并不是他想要让首领大人看到的啊！
就连马尔福家族那个傻白甜小马尔福都能误会，自己的父亲甚至不用自己多说什么都能领会，更别说阅历更加丰富的首领大人，他怎么可能不懂……
头昏目眩、胃里恶心、肌肉酸痛等等异常的生理反应渐渐表现在西奥多的身上，冰冷的掌心中也不知是冷汗还是刚刚冲洗后未擦干的水珠。
听觉仿佛被放大数十倍，西奥多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太阳穴跳动时的震动感，那是他的心跳吗？
“药膏我放在洗手池旁边了，需要帮忙可以随时叫我，我在外面等你。”
西奥多连忙抿起衣领，朝着声源处望去，可他并未见到乌尔利柯的身影，只见到洗手池上摆放着一小罐似乎是刚调制好的药膏以及被人刚关上的门。
西奥多的内心早已乱成一团乱麻，他不知首领大人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更不知道对方如果真的看到痕迹后，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像一只破旧的玩具熊般无助地依靠在冷冰冰的石墙上，缓慢而颓然地下降，最后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麻木的手臂缓缓去取下那一小罐的半液体药膏，却舍不得破坏分毫。
抱着那小小的一罐药膏愣神许久，半晌过后，西奥多将其放置在自己手指处佩戴着的白玉戒指上。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首领大人送给自己的物品，如果这是首领大人最后一次为自己制作药膏，那他自然是要将它好好地永久保存起来。
当然，他肯定是倾向于首领大人没有看见自己锁骨处的红痕，不然首领大人怎么还会为他这么肮脏龌龊的家伙费尽心思制作药膏呢？
调整好情绪，想要装作无事发生还是有些困难，好在西奥多现在还有被魔药烫伤来作为自己情绪的遮掩。
衣领被西奥多用个小魔咒固定住状态，至少也不会让首领大人起疑心，能够恰好遮住红痕，微微露出无关紧要的那一点肌肤就好。
似是下定决心般，西奥多重重咽了下口水，握住门把手的力道缓缓放松。
“咔——”
推门而出，西奥多便看到首领大人正忙着处理自己的魔药锅，原本沸腾的魔药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他哪里敢让自己的首领大人屈尊来处理他的过错？虽然自己很舍不得里面的魔药材料，但那毕竟是自己心不在焉后的后果。
“还是我来处理吧，首领大人。”
西奥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魔药台的前方，连连抢过乌尔利柯手中的半月石搅动棒，试图能够通过熬制魔药来规避乌尔利柯的注视。
“你手背的烫伤怎么没有处理？药膏应该还有多余的吧，拿出来敷上。”
只一眼，乌尔利柯便瞥见西奥多右手手背上面的点点烫伤水泡，或许是他的语气有些严厉，西奥多手臂一颤，那搅拌棒竟险些直接掉进锅中。
“今天怎么这么不小心？”
西奥多支支吾吾的想要拒绝乌尔利柯的提议，可对方却已经轻轻捧起他的手腕，将那白玉戒指中的药膏取出。
白玉戒指本就是乌尔利柯亲自雕刻制作的特殊空间储物器，它的主人只有西奥多以及乌尔利柯两个人，除他们二人之外，便再无人能够打开它。
当那“完好无损”的药膏时，西奥多能看到乌尔利柯那双细眉顿时紧紧地蹙在一起，他不敢抬头望向对方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淡紫色眸子。
“把袖子挽起来，我若动手肯定会比你自己弄得痛。”
听到面前之人那不容拒绝的话语，西奥多顿时心里凉了半截，似乎已经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他也编不出什么好的借口能够瞒过首领大人。
或许是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瞒住手臂上的那些红痕，西奥多一副视死如归的破罐子破摔表情，直截了当地拉开自己两条手臂处的衣袖。
“痛吗？”
温热的气息打在手臂上，西奥多紧咬的牙关似乎咬得更紧了，只觉喉中哽咽得无法开口，鼻子酸的有些呛眼睛。
当然痛，怎么能不痛。
可他痛了这么多年，从未有人问过他一句到底痛不痛，没有人怜悯他，没有强者会去怜悯一个生与死都无关痛痒的弱者……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乌尔利柯的手背上，西奥多能感受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可他却又不敢抬头去对上那双眸子。
他不知首领大人问自己的痛感具体是指哪方面，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很想承认自己现在真的很痛，尤其是在心脏的位置，那剧烈的刺痛仿佛抑住他的呼吸，害得他喘不过气来。
手臂被轻轻捧起，冰冷的指尖涂抹着膏药划过皮肤，那轻微的冰凉让他感到无比的舒适，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被人如此捧在掌心中珍视过，这还是他自从母亲去世后的头一次。
“以后别这么做了。”
乌尔利柯那似是无奈的叹息声让西奥多的内心更加揪痛起来，即便自己现在如鲠在喉，痛到嗓子有些发不出声，更是一开口就感觉无比的窒息。
可西奥多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无法解释清楚，那么自己在首领大人的面前便再也没有什么机会。
“我、没有——跟别人——”
断断续续的单词从口中艰难蹦出，但乌尔利柯却能听得一清二楚，毕竟他可是羽蛇，蛇类的听觉本就格外优秀，倒不如说是对震动的接收比较良好。
似乎是听懂西奥多的意思，乌尔利柯语气平静地打断对方的话：“我自然是知道的。”
见西奥多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乌尔利柯也垂着脑袋沉默片刻，手中涂药的动作也逐渐放缓。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西奥多的心率正在逐渐走向失常的状态，也不知那孩子究竟是又误会什么，乌尔利柯一时间根本无从开口。
“对不起，首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只是、只是……”
可他如果没有那么做的话，自己的父亲又如何能够确信羽蛇会的首领大人是真的很看重自己，而不是想要单纯的并股他们的家族？
只有自己已经同羽蛇会的首领大人绑定关系后，自己的父亲也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羽蛇会、顺从于羽蛇会，进而才能高看自己一眼。
他的确是太过急功利切，想要获得自己父亲的高看以及其他人的仰视，可他却忘记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在利用首领大人，更是有可能会污蔑首领大人的名声……
“只是什么？只是在利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