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机构又来了一个小女孩叶家景，在机构学托福，derek教她口语写作，我教听力阅读。
小女孩瘦瘦的，还蛮黑。薛辰浩跟我说她的学前测试分数很高，我给她上课的时候发现她基础的确很好。而且孩子很乖，上课很听话，作业也完成的很认真。这样乖的小孩，活脱脱地别人家的孩子。我每天在群里发上课反馈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夸小女孩几句。我觉得她的家长应该也极其骄傲。令我意外的是，家长反而在群里提醒我不要被孩子的表象欺骗了。
“叶老师，孩子喜欢钻空子偷懒，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孩子确实挺认真的，作业都完成的很好~”我在群里回消息道。
“我们了解她的。之前她也说写了一天作业，结果我们调她的手机软件使用记录，你都不知道app上显示孩子听了多长时间的音乐，看了多久的剧~”
我还想回小孩子学久了，是需要劳逸结合的，结果derek私聊我，“Leaf，别在群里和家长争辩，有的家长会严格一点，说太多，家长会担心机构管不好孩子~”
我只好作罢，在群里说了一声“收到”，发了一个抱拳的手势。
我给孩子讲题的时候，还是觉得孩子整体上课注意力能集中的时间很长的，基本全堂课能跟着节奏走。渐渐熟悉了之后，我们也会聊一点别的话题。
“老师，我感觉你好温柔啊~刚来的时候，我好害怕你凶~”
我听了心里特高兴，夸我温柔和夸我美，两者我都百听不。
“你在培训机构还怕有人对你凶？可都把你当祖宗供着才对~”我开玩笑道。
“哎，你们机构有没有长得帅的男生呀~”
别人家的孩子人设开始塌房了。
“有吧~”我想到了比女孩还要漂亮的林臻。
“老师，你这么不确定吗？”叶家景瞅着我探寻道。
“我不知道我跟你们认为帅的标准是不是一样~”
我莫名其妙想到了排不上帅哥榜的高中同桌，又想了想我的陈文俊。陈文俊帅不帅呢？我不太确定，虽然在我心里，他很好看。我觉得他五官深邃，眉目俊朗，成熟而有魅力。但是…身边朋友没有说过他帅的…
“老师，觉得什么人帅~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我想了想，“胡歌~”帅得我不忍直视。
“老师的审美应该是正常的~”
“还有郑伊健，小时候看风云，觉得他不要太帅，还有《最后的莫西干人》上面的男主…”
叶家景听到郑伊健，很迷茫，我看到她迷茫，我很吃惊。郑伊健不知道吗，古惑仔啊!
她搜了一下郑伊健，从刚才觉得我审美正常变成还好，又看了看《最后的莫西干人》剧照，简直要连连后退。
“他看上去脏脏的~”
“你没看剧里，他打斗奔跑起来的样子，要多帅有多帅！”我有些激动地反驳。
“老师上课了…”
…
“okay…”
乖孩子又认认真真地上完一节课。课结束后，小姑娘立刻在自己的小包包里捣鼓指甲油。我瞬间感到这个上课认认真真的孩子变得可爱起来。
我感觉孩子的基础比同龄人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家长很焦虑。家景妈妈三天两头跑到机构问薛辰浩，家景进步多少了，还有什么问题没解决。一定要把孩子看紧点，孩子没事还偷偷喜欢用手机看明星，一定要收掉，诸如此类。
薛辰浩一直都微笑安抚，对于治小孩仿佛自信得不得了。等家长前脚一走，立刻换脸，“她妈的，煞笔吧~”
我说，“感觉家景妈妈这么焦虑，亏得家景淡定，受得了。孩子倒是比父母强多了~”
薛辰浩阴幽幽地道，“你知道吗，有的小孩看着淡定，转头就把父母宰了~”
“好吧……”
上完家景课，我便去林臻那里。林臻玩游戏的时候，我忍不住提起家景，很感慨，“我感觉机构有个小孩真的好认真好努力了啊~但是爸爸妈妈还是觉得不够，还要管得更严一点，小到小孩看明星照片也不行，唉~真的不至于啊~”
“我以前过得就是这种日子~”林臻突然说，他把头转过去，竟然要哭了！
我有些吃惊，我感觉现在非常的明显，就是他爸妈在很卑微地求着他学，而不是他是被管的很严的那个。
“一下课从一个补习班转到另一个补习班。他们想让我上清华北大，现在只求我学。我觉得打击他们，让他们不断降低要求也很有成就感，”他带着几分骄傲的语气说…
“他们想让我学，我就是不学！打死我！我也不学~他们发狠，照死打我，我能更狠，我摔碎了椅子，砸碎了窗台，看谁狠过谁~”
林臻语声有几分哽咽，眼睛泛起红色的血丝。
在我脑补的画面里，我彻彻底底不再感觉林臻是个跟小女孩一样漂亮，脾气一般温顺的孩子了。一个宁愿以死为代价，也不要再听父母一句话的叛逆少年。
我们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我想起她妈妈一直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起他爸爸一次通话里，非常恳切地对我说，虽然依然不愿透露细节，只是道，“以前教林臻，我们一些方法用得不对。现在孩子不愿和我们沟通了，拜托老师了~”
-“可能你爸妈也在反思~”我说，却不敢说你该原谅你的爸妈。
“我以前小时候，学习不好的时候，爸爸也会威胁我。再考八十多分把我的皮扒掉之类。我记得学拼音的时候，爸爸怎么也教不好我写e，气得给了我一巴掌，然后我就写出了一个很大的，很歪的e，还很害怕写得还不对。他没说话了，又走了。我可能不像你那样，有胆子跟爸妈叫板，我还挺羡慕你的，”我突然笑道。
他也笑了。
“我一直很害怕我爸的。因为他又凶又严格。我后来喜欢了一个男的，没结婚就怀孕了…”
林臻听到这里神情微微变了一下，稍微严肃了一些，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不快的那个人。
“我爸当时极其生气，他没打我，但是看我的那种愤怒的眼神，足以我记一辈子。后来我和那个男的结婚的时候，他在婚礼上牵着我的手的时候，又哭了起来。所以我感觉父母，也就是普通人，指望不上他们很完美，但是总归还是很关心我们的，想让我们好的。”
我们两之间又安静下来，薛辰浩悠哉悠哉地从教室门前走过，随便瞅了我们一眼，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疑惑地看着我们，我看向他，他又收起好奇心走了。
我和林臻又聊了一点其他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我问林臻喜欢什么样的父母，林臻提到他有个同学，很多事情都会和爸妈说，他觉得那样挺好的。他觉得父母和孩子之间有很多话可以说就很好。我想起他的爸妈一遍又一遍地提林臻不愿意和他们沟通，叶老师拜托了。我想其实林臻父母的愿望也已经被他成功降低到只要能和孩子沟通就好了。
后来的课上，林臻大概念在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要养活，网开一面，让我上足了一个小时。林臻妈妈欢天喜地，来机构找到我，就要给我塞红包，我哭笑不得，没收她的钱。结果隔几天，林臻妈妈又给了我一张蛋糕卡，说林臻爸爸单位福利，但是家里没人爱吃蛋糕，让我拿着。我脑子里闪过提拉米苏，草莓千层，纸杯蛋糕，肉松小贝，绿豆糕……然后收下了…
结果没过几天，林臻妈妈又问我，看看能不能让林臻逐渐一天能上两个小时的课，我很为难地答应下来。后来课上我似乎不经意班地开玩笑道，“搞不好你以后连着上两小时都不会累了~”
他眼皮从书本上抬了一下，“叶老师，别得寸进尺~”
我立马闭嘴，不敢再说。又一次我们闲聊间，我哀嚎家里的西红柿要吃完了。
“不就两个西红柿吗，至于吗？”
“你不知道自家种的西红柿有多好吃~”
“切~”他有些嗤笑。
“不信你来吃~”
“好啊~”
我愣了一下，只是口头随便说一句，他真来假来？
他看见我的反应，嘲讽道，“大人都是一样，心口不一，惯会说场面话~”
“不不不，我只是意外你能放下游戏和小说，来吃一顿饭，啧啧啧~”
“不去了~没意思”他说完继续低头看手机。
“真的，你来试试吧，虽然我手艺不咋滴~”
“好啊~”
我面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心沉了下去，“那你哪天来呀?”我的声音也似乎为客人的到来感到十分地愉悦~
“你哪天有空，我就哪天去？”
“那就今晚吧~”
“好啊~”他说，就像看出了我的心口不一，又来一句“老师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