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忽然被戳穿，令沈君砚一下塔抬起头，目光微诧看向面前神情平静的封仁贵。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想问这件事吗？
沈君砚一时哑口，最终承认点了下头，他是想了解有关317的事情。
因为……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去调查，调出所有的势力去彻查这件事，结果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317的被害者们就像是被浓雾紧紧覆盖了，他们一进去，就被同样包裹。
视野范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跟调查出来的结果一样，没有一丝头绪。
无论从多方面插入，结果都是一样的。
很大可能，这件事是签署了国家保密协议。
当年去案发地点的所有相关人员无一例外，全都被封了嘴。
也难怪，根本不奇怪。
沈君砚不明白秦侦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件大事要死死捂着不让说。
除非，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还没结果，所以暂且不放出来造成恐慌。
这些年来，他更不知道程歌为了复仇有多拼命，到底经历了多少。
心理上和精神上到底有没有问题，到底像不像表面那样随心所欲？
但。
此刻万事俱备，只要弄清楚317的全部，弄清楚程歌的那群仇人具体是谁，就可以了。
战场上枪林弹雨，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沈君砚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让她独自冒险。
听沈君砚是想了解317那件事，林羽便了然了。
抬手微重拍了下林愿的肩膀，同时，目光移到同款好奇脸的安辰身上。
“你不是好奇方青有多大？走，趁现在有空，带你去参观参观。”
就差没说赶紧走了，安辰再听不出来，那就真是傻逼了。
他愣了一愣，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迟疑瞥了眼沉默不语的沈君砚，慢半拍啊了一声。
“啊、好，那……咱们走？”
这是想把他支开，和沈君砚单独聊呢。
想必，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也没能力和资格插手。
自打认识程歌以来，安辰眼界又扩大了不少。
安辰以前天真地认为世界上有很多不可能，但他认为的不可能，在程歌这里总能变成可能。
在当安辰知道闲云就是程歌的那一刻开始，就明白了。
京城可只手遮天的沈爷，入赘是必然的，真爱也是一定的，就是……
他已经预想到，闲云是程歌这件事被爆出来后，网民有多无脑、癫狂了。
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否认这回事呢。
不可能成为了可能，又有多少人心理承受能力比安辰强大？
林愿长叹一声站起来，“那走吧？正好就当锻炼身体了？”
安辰抽回思绪，闻言疑问：？
也对，面前这座山看着就陡，想来爬起来也不容易。
他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愿带着安辰先走了，而林羽则是站在原处。
双手优雅伸进大衣口袋，垂眸深深望了一眼始终不语地沈君砚。
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不是一路人呢。
封叔既然猜到他想知道317，估计也了解他的品行……
罢了，不伤害程歌就行。
林羽浅浅弯出弧度，对封仁贵说，“封叔，我们先去了？”
封仁贵点头，“嗯，别累着人家。”
对方笑而不语，转身迈步离开了。
此刻，只剩下沈君砚和他两个人了。
迎面扑来的清风拂过脸颊，令半阖眼的沈君砚抖了下睫羽。
缓缓抬起眼帘，看向了对面气定神闲的封仁贵。
“您……”
一想到此刻是在了解程歌最痛的事情，喉咙间就像卡了锋利的刀片。
一动，就鲜血淋漓。
封仁贵将杯子里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喟然叹了声，这才把较为深沉的目光移向他。
声音浑厚而严肃问：“现在，这儿就你我二人，所以大可以放心告诉我，你的真实势力到底有多少。”
这个问题让沈君砚稍作犹豫，似乎不明白封仁贵为何问这个问题。
抿唇与封仁贵对视片刻后，这才如实道来。
“Y国西南部军队控制人是我，加上国内的……二十五万，军械方面良好，F国也有部分雇佣兵团。”
这些，就是沈君砚的全部势力了。
这几年一直都在争地盘，难免有伤亡。
但军械方面沈君砚一直高度重视，打一场绰绰有余。
怎料，沈君砚此话一出，却听对面的封仁贵叹息了一声，似乎有点……失望？
见他一脸凝重，似乎很可惜的模样，沈君砚也忐忑不安起来，怎么感觉封仁贵要劝他放手了呢？
“若不然……你还是先别去了？泯岛毒枭们狡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到时倘若有漏网之鱼来恶心我们，也能防一下？”
不是封仁贵不信任沈君砚。
如今程歌满脑子只有复仇，无暇顾及任何人。
倘若关键时刻沈君砚出什么岔子了，那不是给她添乱吗？
而且……没看出来啊？
这小子在Y国也有势力？还是他女儿跟小歌的死对头……
封仁贵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尤其是望着沈君砚的目光。
惋、惋惜？
沈君砚面目严峻，眉心蹙了蹙，“我自有打算，这类问题我也慎重考虑过，封老，我现在只想了解317。”
“那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再问你个问题，如果到时国际追究你的责任呢？担当的起？”
“别怨我泼你冷水，小歌她就是把泯岛收复踏平了，国际都不会追究她的任何责任。
但你呢？如果到时候国家重罚你，可就剩死路一条了，你慎重考虑清楚，也为小歌考虑考虑。”
封仁贵脸色沉重，和方才的他判若两人。
在这一刻，他身上的凛然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震慑十足。
如此一问，沈君砚忽然笑了，语调坚决。
“封老，我从不怕死，但我很怕她出事。
只要她安然无恙地活着，我就算死了又何妨？”
闻言，对面的封仁贵呛了一句，“那你是想在天上看着她喜欢上别人吗？你甘心？”
沈君砚凝噎，平复了下心情。
“自是不甘，所以……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您能放心告诉我317的事了吗？”
见他态度坚决，封仁贵也不卖关子了。
勇气可嘉啊？
但他要不要跟这小子说一声，他的死对头是小歌？
罢了罢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可别直接拆了他们……
沁爽的微风之下，封仁贵沉思良久，才淡淡道来。
“317在事发当年就被国家封锁了消息，所以就算你动用所有势力也一场空。”
“全院除了小歌无一生还，59个人，其中有13位老师，包括院长都是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科研人员、院士。”
“孤儿院是在他们休假期间建起来的，想让那些孤苦无依的孤儿活下来，想平平淡淡地活着。”
“可天不遂人愿，因为在实验过程中得罪了泯岛毒枭，所以让他们钻了空子，在孤儿院投放致命病毒，所以没有人活着，也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小歌年纪尚小，趁他们不注意提前溜到山下玩儿去了，回来的时候就……就看到了满院尸体，全都被盖上了白布。”
“那些医护人员看小歌可怜，想带她回去，但任凭怎么劝小歌都冷漠拒绝，也不知道她到底走了多长时间，翻了多少的山路才走到我们那个偏僻的村。”
“事情就是那么简单，秦侦也对不起程歌，更对不起整个孤儿院。
所以在知道程歌是317唯一幸存者的时候，就跟我们一样，竭尽全力照顾她。”
“但实际小歌她从未借助任何人的势力，从来都是闷头做事，她所有的身份，全都是她自己拿血、拿命争取来的。”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小歌既然有了K的身份、K的上百万雇佣兵，为什么不报仇呢？”
“她顾及国家啊，要是真失控和泯岛干起来了，那么被夹在中间的E国该如何应对？也跟泯岛干起来吗？”
“不过我看她最近都在开会，估计也是在为E国安排吧，无论如何，E国必须零伤亡。”
沈君砚听着这番话，陷入了沉默，心如刀割般喘不过气，脑海宕机。
那当时，她在看到满院尸体的时候，是何感想呢？
走向封仁贵村子的时候，她又是怎样的万念俱灰，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就如封仁贵说的，这些身份都是她踩着刀尖争取来的，那么又经历了多少次死里逃生呢？
沈君砚从来不否认她的能力，就是很心疼她。
他也努力过，知道程歌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泯岛毒枭……赖爷？
到底动了他什么东西，要对他们痛下毒手？
她本来是孤儿，又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当时小小年纪的她到底该多绝望。
当时的程歌，有想过找封仁贵帮忙，找真正的亲人吗？
沈君砚心脏揪起，听着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所以保密的原因，是还没真正的复仇吗？
“很简单，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信也好不信也罢，仇，她是必然会报的。”
“我不得不再泼你冷水，现在包括我在内，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报仇雪恨。
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包括你这个男朋友。”
封仁贵语重心长地劝告沈君砚，他是真心不想让沈君砚插手这件事。
满心复仇的程歌就跟失控的风暴，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成为束缚她的绳。
即便封仁贵和秦侦，国际那群人都无可奈何。
何况和她认识不到半年的沈君砚呢？爱情真就能击败一切吗？
微风中，沈君砚忽地笑了下，抬起布满水雾的深邃眼睛看向封仁贵，音色决然。
“封叔说的我都明白，我势力的确小，但也不妨碍我帮她。”
“我一定倾尽所有帮助她，小歌去取仇人首级，我处理她仇人手底下的臭鱼烂虾，不构成影响。”
“老天要是真嫉妒小歌，那我殉情，她死了，这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无趣了。”
“我若是没随她去了，那么就请封叔亲自，杀了我。”
话说的虽偏激，但在这一刻，封仁贵好像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因为程歌和他都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