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磊示意旁边的人开始。
那人操作着笔记本电脑，墙壁上巨大的投影仪上就显现出画面，出现了一个文档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一堆文字条款，堆砌着各种专业术语和词汇。
那个带着黑框眼镜，操作着电脑的人是主讲人，他从容娴熟的操作着文档，开始宣讲起来。
“针对上次协商会贵公司提出的问题和双方的分歧，我们已经都给出了我们的解决方案和提议，文件已经发送给大家了，大家可以先看看，接下来我们就逐条进行解释和讨论。财务状况和经营数据的补充报告在附录里，就不着重提了。”
他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种抑扬顿挫的语气，中气十足，手上动作也很大，这夸张的感觉就像在听诗歌朗诵一样。
高成看其他人都在电脑上查看他所说的文件，自己没电脑只能凑向旁边人的电脑上瞄几眼，笔记本屏幕本来就小，文件上的字号还小，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的眼睛都花了。
“嗯，开始吧。” 赵磊手中转着笔，漫不经心的说道。
高成转头看着投影仪，上面的字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就看不懂什么意思，什么用户活跃度增长率、平均销售周期、资产负债表、财务比率……自己看上去就跟看天书一样。
眼镜男点点头，“好，第一条是上次会议中贵司比较关心的我司资产负债问题，这里再稍微详细说明一下。”
高成瞥见旁边赵磊也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仔细一瞧，也是在涂鸦乱画，似乎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我司短期负债在包含本息共计1500万元，需在一年内偿清，包括应付账款和短期贷款等，长期债务本息合计7.38亿元，需在三年内偿清，包括长期贷款，公司债券，应付款项等。”
“附录中有详细信息，大家可以看看。” 眼镜男说完喝了口水，停了下来。
这是高成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金额，他挑眉环顾四周，看着其他人都波澜不惊的样子，他也只好按耐住吃惊的表情。
这几个亿的债务在他们这里好像几百块一样寻常，难道这些大公司表面上风光，背地里都是欠这么多钱么。
“收入方面最近两年的经营状况不是很好，但只要度过这两年，我们有信心扭亏为盈，创造更多收益。” 眼镜男接着说道。
赵磊依旧在漫不经心的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现在你们年盈利多少？” 高成旁边一个男人开口问。
“在1000万左右，今明两年行情比较困难所以较低，恢复正常后的年盈利至少在3000万。” 眼镜男答道。
“那年支出呢？” 男人接着问。
“900万左右。” 眼镜男看了看他的老板戴磊，犹豫着说。
男人点点头，“也就是说，就算你两年后能恢复正常盈利水平，这两年投资你们，给你们还钱，基本上是没有利润可言的，是吧？”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正打算开口找补。
男人又开口打断了他，“更别提两年后的事谁知道呢，万一你们又经营不善，我们不是当冤大头了？”
戴磊这时开口了，“这个没说法的，我们公司的业务和发展前景摆在那，不可能说一直亏钱的，这点你们也可以验证的。”
“但总体的风险还是要略高于我们的阈值，我们对你司的发展，并不乐观，尤其是导致经营困境的原因，让我们对你司的公司战略和决策有些不同看法。” 男人平静的说着，一点没因为他的地位而感到有所顾忌。
戴磊眯着眼，露出不悦神色，盯着那个男人，“你的意思是你们对我不放心咯？”
“这也是合理的担忧，不是么？” 男人微笑着说。
戴磊看也不看他，直接转头问赵磊，“赵秘书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磊玩着手里的笔，打着哈哈笑道，“哎呀，这不是正常的嘛，你最近的指挥决策确实把公司置于险境，不然你们也不会来寻求投资了。”
“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也没有时间一直来浪费，对于上次的分歧，我这里明确表态，相同的投资额，我可以把股权给到55%。”
戴磊上身前倾，双手支起看着赵磊说道。
“哦？” 赵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换了个坐姿，右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说下文。
果然，戴磊又开口，“条件就是，我要有投票权和经营权，这两点你们不能干扰。”
赵磊啧了一声，未置可否，没人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
“所以，你们的想法是什么？要不然给赵总打个电话问问？” 戴磊强势的看着赵磊，说道。
赵磊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问赵总，他日理万机的，没空管这个。”
说完他就转头看向高成，问道，“你觉得呢？”
高成正在观察场上所有人的表情，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茫然，“啊？我不知道啊。”
“没事，尽管说，没关系的。” 赵磊笑眯着眼对他说。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高成有些不确定他想干什么，只是摇摇头说没啥想法。
赵磊笑着，双眼盯住他又重复，“没有吗？我觉得你有，再仔细想想。”
场上十几个社会精英和老油条盯着他，让高成心理压力很大，他脑中飞速运转，在想他为什么这么问，他想干嘛。
片刻之后，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是非常笃定。
“我觉得不行。” 高成大胆的说出口。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
只有赵磊眼里赞赏的看着他。
“不行？” 眼镜男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发难。“恕我直言，您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吧？您看过我们的企业发展报告、经营状况、财务数据报表吗？”
“那么您的理由是什么呢？”
眼镜男嘴上礼貌，但语气里充满了咄咄逼人的质问。
高成愣住了，他不但没有看过，就算看过也看不懂，于是他转头看向赵磊。
赵磊笑着向他微微点头。
高成心里有了答案，回头看着眼镜男和戴磊，直言不讳的说，“因为我看你们不爽。”
这下大家都没在沉默了，只有一片哗然。
戴磊紧紧皱着眉，非常不悦的盯着他，嘴上却还是假装和善的说，“哈哈哈，小朋友倒是心直口快啊，能说说为什么看我们不爽吗？”
猜对了赵磊心思的高成显得非常自信，一点也不怵这个看起来阴郁的老东西。
“因为我讨厌你的儿子，戴龙。”
“和他有过节？” 戴磊问道。
他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些碎片回忆，那兔崽子之前好像是得罪过什么人，当时自己还叫他去认错道歉来着，那人好像就叫高成？
“过节？也就小时候一直欺负我，在厕所踩我头进尿槽粪坑里而已。” 高成笑着说道。
戴磊脸上阴晴不定，抿着薄嘴唇，一言不发，片刻后看向赵磊，问道，“这位小朋友的想法，就是赵氏集团的想法？”
赵磊转头看了眼高成，耸耸肩，微微点头。
“没得商量了？” 戴磊继续问。
“有吗？” 赵磊问向高成。
高成摇头。
凭借着戴磊的精明，他已经看出了对方根本没有投资或合作的想法，这根本就是一个借口。
他点点头，起身率先走出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