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恩！”
村里的小学校门口，白素珍冲着一列出校门的孩子挥着手臂。
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加上白皙的皮肤和还算精致的打扮，在一众爷爷奶奶辈接孩子的家长中属于另类。
邓城以为妻子这样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可没想到的是，大家都像是习以为常了。
“妈妈！”
一个背着书包，身穿红白相间校服的小男孩笑着跑了过来，抓住了白素珍的手就要向前走。
站在白素珍身旁的邓城微微上前一步，也想要拉起儿子的手。
可手只是微微动了动，像是挂了千百斤的铅块一般抬不起来。
“妈妈，你怎么不走啊？”
邓念恩扭头看着定着没动的白素珍，疑惑的问了一句。
白素珍心里一酸，转身看了眼还没刮去络腮胡的邓城。
才三年时间，邓城就算是站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样貌变得连儿子都已经认不出了。
那梅姐的孩子刘海城将来会是怎样……
同为女人，同为母亲，白素珍能体会到刘腊梅的心酸。
不过，能体会，会心酸，也只是出于同为女人。
刘腊梅她做出的选择，就注定她要去承受这些。
“妈妈，你怎么了？”
邓念恩干脆转过身来，仰头看着母亲白素珍。
见自己母亲看着身边的一个男人，邓念恩仔细的看了看。
“你是……爸爸？”
邓念恩眼神里有着不确定，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怯怯开口。
邓城听到这句话，全身一颤。
三年来，与儿子零星的沟通就只有电话，连视频都不曾发过。
再见面时，以为会是一番父慈子孝的场面。
没想到临了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手也抬不起。
儿子这一声带着疑问的爸爸，让邓城卸下了一切。
“嗯！”
邓念恩从喉头挤出了一个声音，用来肯定儿子的问话。
“爸爸！”
邓念恩一把甩开白素珍的手，扑着抱住邓城。
“爸爸，我好想你！”
邓念恩的小脸上已经有了泪痕。
邓城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下意识的将孩子抱起来。
可最终却发现根本抱不起来。
三年间，孩子长大了，长高了，也重了。
这一切，直到他做了父亲才体会到其中滋味。
也才明白他的父亲邓红兵的内心。
“念恩，你小子，有了爹忘了娘啊？我问你，你方绫姐呢？”
白素珍见邓城弯着腰，却没把孩子抱起来，有些好笑，更有心酸。
“她呀！她今天没有把课文背诵完，老师留她当校长了。”
邓念恩说着先将脸上抹了两把，又扭头看了看校门，生怕方绫看见，这才放心的说道。
当校长，其实是村镇里大人对放学后，因为学习任务没完成，或者其它特殊原因留校延迟离校学生的戏称。
开始只是在家长中流传，慢慢的学生之间也开始传了起来。
“要不……你们爷俩先回家？我在这里等？”
白素珍看了眼已经蹲下，满眼都是孩子的邓城问道。
父子之间其实也需要独处时间，哪怕就是同走一段路也好。
“素珍，一起等吧。”邓城拉住邓念恩的手，站起身对着白素珍轻松笑道，“你说这个方丫头和我们儿子很般配，我倒是来了兴趣，想看看。”
“啊？妈妈，又要等她啊？”
邓念恩有些不愿意了，摇着邓城的手臂，“爸爸，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几何姐背书总是背不出，要等很久的！”
“什么几何姐？要不就叫姐姐，要不就叫方绫姐，或者方姐、绫姐，叫什么几何姐？谁让你给别人乱起外号的？”
白素珍严厉的批评着邓念恩。
邓念恩明显有些害怕白素珍，赶紧躲到邓城身侧，还冲着白素珍露出不服气的眼神。
邓城摸了摸邓念恩的脑袋，示意没事，转头问道，“素珍，儿子这是……”
白素珍自然知道邓城问的是什么，气不打一处来，“你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芳龄几何这个词，事后就一直叫那丫头几何姐，说了好多次就是不听。”
邓城无奈一笑，低头看了看邓念恩才继续说道，“小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互之间有个外号也是正常的。儿子，方绫那丫头给你起的是什么外号？”
“是她先叫我小记仇，我才叫她几何姐的！又不是给每个人都起外号……”
邓念恩前半句说的相当有底气，可后半句扭扭捏捏，极不情愿。
邓城听完转头对白素珍笑了笑，“小孩子之间的童趣而……”
“你就惯着他吧……”
白素珍干脆不管了。
等到一众家长都相继散去，看着俏皮可爱的小丫头方绫，落寞的垂着头从校门口走出来。
“白姨……”
方绫小丫头脸上挂着内疚，很是小声的叫着白素珍。
“哈哈！方校长，方校长，几何姐今天是方校长！”
没等白素珍两口子说什么，邓念恩倒是先开始拉嘲讽了。
“小……邓念恩，你就今天没当校长是吧？哼！”
方绫这小丫头还是顾及了白素珍在场，没有叫出小记仇这三个字。
“行了，先回去，过会天都黑了。”
邓城很是喜欢眼前童趣的小丫头，笑了笑拉着邓念恩转身先走了。
只是背拉着的邓念恩很是不服气，还想回头争辩。
“儿子，你是不是也像今天方绫一样当过校长，让你妈妈和方绫在这里等过？”
邓城一句话，就让邓念恩没了再闹腾的心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路回到家中，邓城两口子没有说太多话，倒是两个小家伙一直在相互用挑衅的眼神对视。
直到白素珍送方绫回家时，两个小家伙还在挤眉瞪眼。
还没过多久，白素珍却又领着方绫回来了。
“素珍，这是……”
邓城有些诧异。
“方绫这个周末住在我们家，丫头的爷爷应该是又不声不响的出远门了，以前经常这样。”
白素珍笑着解释，说完就让两个小家伙去完成作业。
夜深人静时。
“素珍，你就让那个小丫头和咱儿子睡一间房了？”
“方绫那丫头怕黑，再说了，他俩还小，能懂什么？”
“不是，这要是亲姐弟是没什么，哪怕表的也不会有问题，这……”
“这，这有什么？咱儿子可是有分寸的，他其实是睡小沙发上的，根本没和方绫丫头睡一起。”
“那……那还行，诶诶，素珍，你怎么把脚放在我脑袋两边啊？”
“你说呢？一年了，你倒是时不时有梅姐，我呢？不行，今天必须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