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夜没想到门外来人居然是秦渭。
秦渭穿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下面穿了卡其色的冲锋裤，褐色雪地靴。头上戴着藏青色的针织帽子，口鼻被口罩挡住。
身后跟了两个高大的保镖，均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帽子。手里提着两个小箱子，跟个木头似的立在秦渭身后，一动不动，任由飘雪落到自己身上。
一开始陈夜没认出是秦渭，只开着小门，冷声地说：“是谁？”
秦渭笔挺地站在寒风中，弯起眉眼说：“你好，陈小姐，这么早就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声音有一丝颤抖，看得出他极力克制，所以仍不失温文儒雅。
“秦老板？”
秦渭点了点头。
陈夜眉头一皱，“这一大早，又这么冷，你来找我干嘛？”
“秦某来向陈小姐买一个消息。”说着朝身后的人抬了下手。
身后两人立马走上前来，在她面前打开了两个小箱子。
一箱是小金条，有十来根。另一箱是一堆吊坠珠子手镯耳环的玉石。
陈夜内心警钟大作，一脸警备地看着对方。“什么消息，值得秦老板重金购买？”
秦渭轻轻吸了下鼻子，垂在腿侧戴着手套的两手轻轻握了握，然后清了下嗓子，“陈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让秦某进屋详叙。
天气太冷了，路面初结冰，不敢贸然驱车，一路奔走赶到陈小姐家，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想向小姐讨一杯热茶喝。真是不好意思，让陈小姐见笑了。”
秦渭说这话的时候，除了刚刚双手活动了一下的手指，身姿依然保持挺立，神态轻松自如，落落大方，没有丁点窘态和不自然。
陈夜看了看周围，就只有眼前三人。
看出陈夜的戒备，秦渭又温声说：“陈小姐不必顾虑，此行只有我等三人。秦某并无恶意，是带着诚心来的。”
大冷天，秦渭一个巨富之头，在这种天气亲自带着她目前最紧缺的金器玉石上门，虽然自己也在炸R国鬼社的时候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此刻又观秦渭双眸目光温和，没有丝毫做作，周身气质淡雅，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阴谋的痕迹。
若不是真诚坦荡，那他的演技就真的是，炉火纯青，无懈可击。
陈夜不动声色地打开了门。让他一人进了屋。
身后两个保镖一脸着急，秦渭不慌不忙地挡开了他们。“放心吧，陈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说着拿过了二人手里的箱子。
屋内四人听到声响，让陈宸领着阿圆和团子上了楼，然后不顾寒冷冲了出来，站在门口盯着他们。没有开口。这毕竟是个被人插嘴就要煽人大嘴巴子的主啊。
秦渭颔首道了谢，站在原地等陈夜关上门，才跟在她身旁稍前半步一同向屋内走去。
陈夜注意到，秦渭一路目光平视，步履稳健，没有对她的房子露出半点好奇，只在进厅后看到壁炉时，眼中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
客厅里弥漫着食物的味道，壁炉前的矮几还留着来不及收拾的残局。陈夜听到秦渭一嗅气味的短促声音。
“李叔，给客人泡杯热茶过来吧。”
又让李雄和丹莫把残局收拾了。
“再煮一锅过来。”说着笑着对秦渭说：“不好意思秦老板，太匆忙，委屈你了。”
秦渭淡笑地点了下头，“无妨，秦某对吃食不挑。”
秦渭脱了口罩，在陈夜的招呼下坐了下来。他坐姿自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没有任何不自在，更不曾打量过她的房子。沙发离壁炉不近，但是他没有露出半点寒冷的感觉。
李叔端了茶过来，他轻轻点了点头，端起茶慢慢地喝着。
秦渭言行得体，气度不凡，虽然脸上有笑意，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陈夜怀疑他是不是从古代哪个世家跑出来的老爷。
陈夜在他对面坐下，“秦老板怎会在这恶劣天气亲自上门？”
下面养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秦渭轻轻放下杯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陈小姐，我是个商人。有的时候，是必须亲自前往，才能显出秦某的诚意。”
陈夜笑了一下，“我都忘了你是个商人，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文人呢。还是从古代里走出来的那种。”
秦渭轻轻笑了起来，“陈小姐过奖了。”
秦渭笑起来的时候，莫名让人感觉异常舒适。明明那张脸是属于一个50多岁的老大叔的，可因他保养得当，又得岁月的精雕细琢，衬得这个男人越发优雅高贵。
秦城长得很像他爹，可是那张脸从来没有给过陈夜这种错觉。
果然，有些男人，真的是要在岁月里沉淀过，才会越老越好看。
自从上次照过面，她对秦渭生不出什么恶意，难不成三观跟着五官走了？
不对，世人有所谓的倾盖如故，她和秦渭，大概就是看到了彼此之间的合作机会。
秦渭把两个小箱子朝她打开，然后看向陈夜。“此番秦某是来向陈小姐打听一个消息的，这种天气会持续多久？最糟糕会到什么程度？以后会怎么样？”
陈夜翻了个白眼，“这是三个问题，秦老板。”
秦渭笑了笑，“好，那就先买前两个问题的。剩下的，我过两天带足了小姐所需之物再来问。”说着把箱子向陈夜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回答你这种问题，我又不是天上来的。”
她不是天上来的，她是地狱归来的恶鬼。
秦渭不紧不慢地说：“陈小姐一个年轻的姑娘，未卜先知般先是储藏了大量物资，又在雾霾之前就斥巨资把房子改造好。那天过来的时候，秦某看见了院子里种有蔬菜，围墙边还存放了大量柴火。
果然没几天，就大幅降温了。适才又看到了壁炉，要知道在S城这个城市，冬季也就那么个把月寒冷，不少人家里的空调都没有制暖功能。陈小姐又如何会在这座别墅里，突兀地砌一个壁炉？”
陈夜心中骇然。
眼前的男人果然心思缜密，单从各种零碎见闻就能把眼前一切串联起来，又带着金器和玉石前来，定是先前打探到自己跟别人要这些东西换物资的事情。
一旦与之为敌，怕是被对方算计到骨头都不剩下。自己贸然请其进门，怕不是什么好事。但又一想，秦渭是什么人，随便放在赵全那里的物资就能让全城撑一个星期了。想必也不会差她那三瓜两枣。
“陈小姐不必担忧，秦某不是那等宵小之辈，此前已经向小姐说过，不愿与小姐结下仇怨，断不会出尔反尔。若是小姐愿意告知，秦某接下来会就手上资源重新规划，届时如果小姐有什么难处，秦某也可就旁协助。”
一个不能用有钱来形容的巨鳄，对着她一个小辈，他温文尔雅，心态平和，语气谦逊有加，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雅致气质，都充分证明这是一个满是学识的翩翩君子啊。
陈夜都迷糊了，如此优秀的人，是怎么培养出那样的儿子，还有那堆满是戾气的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