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穆月在柳穆清的房里插着腰大声嚷嚷半天，柳穆清终于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
“我不明白大姐姐你在气什么？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每个季度每人三套衣裳不对吗？”
柳穆清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司棋：
“还是绣娘克扣了大姐姐的份例？你去问问绣娘怎么回事！”
司棋点头称是，还没动就被柳穆月拦下来：
“绣娘没有克扣我的衣裳，我来就是想问，什么时候府上有这种规矩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穆月的气势明显弱了一些，不像刚进门时那样火气冲天。
柳穆清没说话，看着柳穆月莞尔一笑。柳穆月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看表情的话，像嘲讽？像无视？感觉上更像自己是无理取闹的孩子，站在能洞悉一切的大人面前一样，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有些恼怒。
“你笑什么？”柳穆月没好气地问。
“我记得，我没有管家之前，柳管家协助祖父管理后宅庶务的时候，府里就是这个规矩。大姐姐你忘了吗？我也只是管家了三年而已。”柳穆清收了笑意，淡淡地道。
祖父总说她太善良，对亲人过于放纵和仁慈早晚要在这上面吃亏。可她总觉得，都是一家人嘛，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所以大姐姐和婶婶包括老夫人提一些超出规矩的请求时，只要不过分，她一般都不计较。
她以前一直觉得，能用银钱买来快乐的人，都是心思单纯的人，在她们的世界里，一点布匹胭脂，就能满足她们很久的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可她忘了，财帛最易动人心这个道理，很多时候，人习惯索取之后，便忘了有些东西本来不属于她的。
柳穆月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她怎么会不记得府里的规矩？以前柳管家协理后宅庶务时，一切都是按照府里的章程办事，她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柳穆清掌家之后，她年纪小没什么威严又好欺负，所以母亲和祖母总以各种理由来要东西，她也无有不应，习惯之后很多规矩便也不放在眼里。
“嗯～”柳穆月看着柳穆清的眼睛，她的眼神很清澈也很锐利，像是能洞悉人心一般，将她所有的小心思一览无余，这让她有些不好开口。
但是想着她要出去赴约，已经别人说好要去春游的，自己总不能还穿日前穿了几次的衣裳去吧？她们每次出游可都有好看的新衣裳的。
这么想着，柳穆月咬咬牙道：“二娘你也知道，初春的雅集诗会比较多，三套衣裳根本就不够穿。所以，能不能让绣房给我添件新衣裳？”
“可以呀？”柳穆清回答得很干脆，柳穆月眼前一亮，她就说嘛，二娘怎么会突然变性子，这不也痛快答应了嘛。
柳穆清身边的司棋跃跃欲试，忍了又忍，心想二娘你糊涂啊，怎么大娘稍稍说些好话你就同意，说好的规章制度呢？说好的要照章办事呢？
“不过，这银子嘛，需要大姐姐你自己出！”柳穆清说着举起手里的账本，“你也看到了，我正在盘账。最近府里的支出太多，叔父每日都要支出很多银子出门应酬，如果我们现在还像之前那般无所顾忌地花钱，恐怕到月底我们都要喝风了！”
柳穆清没有说假话，柳相书最近的支出确实很多，如果她今日没有盘账的话，恐怕还不知道她们的账上已经捉襟见肘。
但柳穆清的话，柳穆月是不会信的，她们可是国公府哎，怎么会缺这点银子？肯定是骗人的，柳穆清就是找借口不给她做！
好说歹说，柳穆清就是不松口，这让她很恼火，没有新衣裳她还去参加什么雅集诗会，都不够丢人的！
“大姐姐如果没事的话请回吧，我的账还没盘完呢。”柳穆清下了逐客令，柳穆月没办法，只能不甘心地离开。
哼，你就威风吧！咱们走着瞧！柳穆月心里恨恨的，不报这个仇，她就不是国公府大娘子！
柳穆月自然不会辞掉邀请，去林氏的屋里闹了会儿，林氏拿私房钱给她去锦楼又买了两身流行的衣裳。
林氏的想法很简单，柳穆月的年纪也大了，该出去走走，说不定她自己能遇到“有缘人”呢！这件事指望自己的郎君恐怕不成……他是个靠不住的……
而柳穆月的每一场聚会都没有白白参加，总能在有意无意间透露国公府的后宅庶务情况，比如柳二娘其实不怎么会管家，自从没有祖父的帮衬后，府里的庶务一团糟！
比如柳二娘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都说了两次亲，两次都被人退婚！这背后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吧？
比如，你们都想不到吧？我柳大娘身上这件衣服还得我自己花银子做呢。祖父不在了，没人压制柳二娘，她的本性便暴露出来，开始克扣二房的待遇了，唉~府里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啊！
几日下来，柳穆清便成了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世上总有人愿意听这样的消息，并且添油加醋地转述，乐此不疲。虽然于自己而言没什么好处，但别人的八卦嘛，总能让人身心愉悦，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很快，关于柳穆清的流言蜚语从百姓的圈子层层递进，就传到太平公主的耳朵里。
公主似乎对柳二娘的流言蜚语更感兴趣，便吩咐自己的小丫鬟道：
“赵五娘是不是还在府中养伤呢？准备准备，本宫去看看她。”
别人的话不可信，但是作为曾经的闺中密友，她的话总会有人信的！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哼，也是沾了老国公的光大家给个面子而已，还真有人当真！
太平公主在听到流言的当天便去了赵府，然后就从赵府传出很多消息。
“这下大家知道为什么赵五娘不和她来往了吧？还不是柳二娘品行不端！”
“就是，就是，听说之前赵五娘还被柳二娘当众骂过呢！”
“哎，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啊，那都是骗人的，大家给老国公的面子而已。赵五娘可是她曾经的好朋友，柳二娘什么才学，她能不知道吗？”
……
这些流言传到柳穆清耳朵里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是异世的柳穆清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这一刻用来形容柳穆月再合适不过。
说说她的话坏就算了，将自己府里的庶务拿出去给人当谈资，她是嫌自己的父亲袭爵的过程太“顺利”吗？
再者，她想不明白柳穆月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本是同根生，她的名声坏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去传我的话给大姐姐，禁足她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她就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吧。如果一个月之内她还意识不到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那就再禁足一个月！找几个身手好的嬷嬷去看着点！”
柳穆清不想和她纠缠，猪队友是纠缠不清的。
柳穆月想来找柳穆清闹，结果被守在院子的嬷嬷硬生生按了回去，无奈，将屋里的东西摔了个七零八落才算解气。
柳穆清知道后也没生气，只淡淡地吩咐，“随她摔吧，告诉库房，大姐姐如果给银子就给她补，不给银子就算了，库房没有！”
柳穆月得知柳穆清的吩咐后，更气了，不过这次不敢摔，都是她的银子，心疼！
“去，将三郎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柳穆月吩咐自己的丫鬟道。
“可是，您不是被禁足吗？”小丫鬟怯怯地问。
“不让他进来，就在院门口我就和他说句话！快去！”柳穆月气红了眼，报仇的事她一刻也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