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松了一口气。
苏玉忙问，“薇薇她烧得这么严重，会毁容吗，能治好吗？以后会留下疤痕吗？”
“这个……”医生就为难了，烧得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留疤。
陆修远说，“转到普通病房，等薇薇的情况稳定好了，后续再商量这些事情。”
留不留疤，已经不是陆修远关心的重点了。重点是，薇薇度过了危险期，不会再威胁到生命了。
能保住命就好，只要有命在，后面要经历什么，他都愿意跟薇薇一起去面对。
医生又说，“我们还要去通知另一个病人的家属，他也度过危险期了。”
-
几个小时后。
普通病房，606单间。
宋薇的静静地躺着，她觉得躺的姿势特别特别的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一个茧，被束缚着，好难受。
她想翻个身，最好是能躺个大字，那就舒服了。
她和以往一样，扭一扭身子，我靠，痛，嘶，痛，好痛，痛得她不敢动分毫，抬出去的手也是僵在那里，连拿回来也不敢。
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感觉视线范围缩小了，没有以前那么开阔了，好像有东西把眼睛周围给挡住了一样。
还有，她怎么是趴着睡的，整个人趴在床上，看到一块白白的枕头，看到右手缠满了纱布。
她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在哪里？
手怎么抬起来后，就放不回原位了，一动就痛，皮开肉绽的痛。
到底怎么回事？
“嘶……”她痛得叫出了声，真的太痛，太痛了。
陆修远赶紧迎上来，先是紧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得眼里有泪，“薇薇，你醒了，醒了，终于醒了，醒了就好，要喝水吗，医生说要多喝水。”
宋薇又嘶了一声，慢慢回想，这才想起来……
哦，她好像在剧组被烧伤了。
医生给她打麻药治疗来着呢，她现在是快好了吗？
她问，“我……”
喉咙说话疼，不只是喉咙疼，但凡她一张嘴，要用到声带说话，就会牵动着脖子上的皮夫一起在动，一动，就皮开肉绽的疼。
她才想起来，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透过车窗看到自己时，脖子伤了一大片，当时全脸黑漆漆的，眉毛和头发全烧没了。
陆修远看着她，“你想说什么，说话很疼吗，哪疼？”
“脖，子。”她说得很慢。
在看到陆修远满眼都是红血丝，胡茬更是浓得像个四十岁的老头子一样时，她心疼了，冲着他眨眼笑了笑，很轻，很轻地说，“我又没事，住几天院就好了。”
陆修远有些哽咽，哪里是住几天院就好了的事。
今后长达两三年的时间，她都得做治疗，做康复，后期的复健训练，更痛苦。
他说，“我去给你叫医生，问问为什么说话脖子会疼。”
苏玉起身走过来，“我去叫。”
宋薇朝苏玉望去，她是趴着的，看人不太方便，发现这么一用力把眼皮往上抬，有些吃力，好像眼角处也疼，但相比背上，右腋下，右手臂，还有脖子处，眼角处的痛就好很多了。
所以她只抬眼，看了苏玉一眼。
就是这一眼，她看见苏玉也是一身疲惫，真没有想到，苏玉还在这里守着她，有些感动。
苏玉这一走，她问，“妈在这里呆了多久？”
“两天。”陆修远说。
宋薇又问，“我躺了两天了吗，有那么久吗，不是刚刚做完手术吗？”
陆修远没告诉她，她何止是躺了两天，手术床上就是十几个小时，然后又是七十二小时的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好，又过了好几个小时，她才醒。
告诉她这些，她会有压力。
他只说，“你恢复得很好。”
宋薇却有些担忧，“我脸上烧伤多吗，是不是现在还黑秋秋的？”
陆修远要怎么告诉她？
她的脸烧伤创面达三分之一，主要集中在下巴处，还有右眼角右额头处，这些地方肯定会留疤，康复情况，医生也不敢保证，目前的烧伤病例中，还没有哪一例是完全不留疤的。
不只她的脸上，还有背，右手臂，右腋下，脖子，右胸……
陆修远克制着自己的消积的情况，安慰她说，“医学这么发达，换脸都可以，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养着。”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拍戏？”宋薇问。
陆修远喉咙一紧，鼻子也酸，有什么东西往眼睛里冲，他赶紧起身，转过去，走开两步，“刚刚你没醒，我一直憋着没上厕所。我去洗手间，马上来。”
到了洗手间，陆修远忍不住想哭。
他打开水笼头，往脸上浇了浇水，胸好闷，好压抑。
这个时候，薇薇还想着拍戏，以后怕是再也上不了镜头了。
她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很长，如果毁容了，她还敢不敢去逛街，去走在人群，还有他们的婚礼，就算她穿上了婚纱，她还会高兴吗？
还有以后，他们的孩子问，妈妈，你的脸怎么了……
那个时候，她心里会是怎样的难过？
陆修远压抑不住……
等他再回到病房，早已收拾好了糟糕透顶的情绪。
挪一根凳子，坐到病床边上。
她依旧保持着趴着睡的姿势，脑袋不能扭，身子不能动。
唯有她的左手，可以抬一抬，“好像就我左手可以动，是不是其它地方都烧伤了？”
“会好的。”他满眼温润地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陆修远，我都这样了，五月一号的婚礼肯定没办法举行了。我受伤的新闻，是不是已经满天飞了？”
“婚礼延后没关系的，我等你。”陆修远说，“外界只知道你伤了，但具体情况不会有人报导的。”
“情况是不是很糟？”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到处都疼。
若不是她坚强，醒来后，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
她反过来安慰轻蹙了眉头的陆修远，“没事的，肯定能好起来，医学水平这么发达。”
“会没事的。”陆修远又一阵喉咙发紧，“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她好累，好痛，“我不想说话了，让我躺会儿，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