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感觉他温暖的唇贴在自己鼻尖上，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柑桔的清新味道，以及，他真真实实的胡渣，轻扎着她的鼻尖。
她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陆修远也看到了，她之前假装睡觉时紧蹙的眉心，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
他笑了，“老婆，亲爱的老婆，我一直都在。”
“看着我这么难看的脸，你会不会烦？”
陆修远摇摇头，又吻了吻她的鼻尖，“不烦。你是我老婆。要是是我躺在这里，你也不会烦我，我更不会烦你。”
“对不起，我总是反反复复地，收拾不好自己的情绪。”宋薇拉着他的手，“老公，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不会放手的。”
陆修远反握着她的手，很紧，很紧，“我也不会放手的。”
两个四目相对着，也彼此微笑着。
笑着，笑着，眼里就都已有了泪光。
陆修远拭了拭她眼角的泪说，“你现在睡不着，对不对。”
她嗯了一声。
“那我们试着，再照一次镜子。”他说。
她皱眉，表示不解。
她最怕照镜子，为什么还要她照镜子？
他松开她的手，去拿了镜子来，问，“你要躺着，还是坐起来？”
她答，“我不想看镜子。”
“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破产了，还欠了很多负债。不再是那个被媒体争先报导的成功商人，不再有成功人士的光环，我突然变得一蹶不振。你会不会陪在我身边，鼓励我，和我一起面对？”
“当然。但我相信，你肯定不会一蹶不振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一蹶不振。如果当我真正经历了那种大起大落，或许，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强大。那个时候，我最需要的肯定是你的陪伴与鼓励，需要你和我一起面对困难，再克服困难。”
就好像现在，他知道，她需要他陪着她，鼓励她，给予她最温柔的对待一样。
“薇薇，再照照镜子。我们一起看看现在你，我们一起面对。”
说着，陆修远把反扣在床边的镜子，拿起来，正面，面对着侧趴着的她的脸面前。
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宋薇眉头紧蹙。
这个时候，陆修远紧握着她搭在床边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似有一道力道，从她的掌心里，一直传到她的心间。
好像她的电要耗尽了。
他掌心里传来的那道力量，就是输给她的电能。
他说，“薇薇，你知道吗。你做完手术的七十二小时危险期，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
“我不怕你伤了，残了，毁容了。”
“……”
“我就怕每一次签病危告知书，签开喉插管同意书时，签了也没有用。”
“……”
“我怕下一次，医生再出来的时候，他们会垂头丧气地告诉我，他们已经尽力了。”
“……”
“我每看到医生一次，我就每给他们鞠躬一次。我拜托他们，一定要救救你。”
“……”
“我恐慌，怕你要丢下我，让我做那只遗留在世的，孤孤单单的黑天鹅。”
“……”
“薇薇，生和死我们都一起挺过来了，还不只一次。”
“……”
“为什么又要怕这张，不再娇好的脸？”
“……”
“我们以后可以再做植皮手术，做各种美容手术。”
“……”
“再不济，我们还有命。我们得的不是什么遗传病，我们还可以把我们原本漂漂亮亮的基因，传给我们的下一代。”
“……”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你生的宝宝一定会很漂亮。”
“……”
“我还一直等着，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呢。”
“……”
“薇薇，看着自己。别只盯着你脸上的疤痕，看看你自己的眼睛。”
“……”
“你的这双眼睛多美呀，它折射出的光芒，你看到了吗？”
“……”
“你依然是那个满眼闪着光，仿佛连灵魂都在绽放的薇薇。”
“……”
“也依然是，让我用生命爱着的，那个薇薇。”
宋薇看着镜中的自己。
自己丑陋的脸旁边，还有陆修远长胡渣，却英俊帅气的脸。
虽然，依稀能从自己挺翘好看的鼻梁，还有自己充满灵气的的眼睛，以及两旁完好的脸颊，看到自己曾经的美。
可是下巴烧伤，额角烧伤的她，依旧与陆修远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但有陆修远的这一番话，她动力满满。
他就像是她的加油站，总会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给她惊喜，就好像以前在雪山里，她饿得快死了，他还能拿出菠萝味的糖果来一样。
他问，“薇薇，答应我，别再自卑了，好吗。就算真的自卑，难过了，担心了，害怕了，也要把你的心事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我知道了。”宋薇说，“我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这句话，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的。
她也一直是那种做的。
只是经历这场火灾，娇好的面容给她烧没了，信心也给她烧没了。
若不是陆修远朝朝暮暮地陪伴着，若不是他一次又一次地给予她温柔，给予她疼爱，给予她照顾，给予她鼓励，她怕是早把这句铿锵有力的话，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想说谢谢他。
但单单两个谢字，怎么能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陆修远，你靠下来一点。”
“……”
“下来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撒着娇，用左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陆修远俯着身子，靠近她多一点，再多一点。
不知何时，她的左手，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软软的唇，像是软绵绵一样，贴在了他的唇边。
她保持着这个脖子侧偏，身子有点僵硬的姿势，吻了他。
他没有躲着她，反而比她更热烈，这让她心里多了许多的安慰，原来他是真的不嫌弃她，便更加热情地回应他。
流连彼此唇间的，是热情，是缠绵，更是相依、相伴、相守与相惜。
吻了许久，陆修远抬起头来，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你真调皮，吻得有我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