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陈香决定去找她姐，问问岗位到底什么时候能落实？
如果她姐再敷衍，可就怪不得她了。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总得为自己家人着想不是？
况且，她当年陪着陈雅在山洞里窝了那么长时间，不也没得到回报？
还姐妹俩相依为命呢，陈雅飞上枝头的时候可没回头看看落在地上的她。
要不是她死气白赖的上门求，她姐早忘了她了......
每次给仨瓜俩枣的好干什么？
再说了，人家外甥女不是说了，对她姐不做坏事？
路上的功夫，陈香已经把自己劝好了。
想着在前方招手的钱和岗位，她的步伐轻快些许。
平时陈香这个时间上门，家里就剩陈雅一个人了。
哪成想今天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陈香踌躇了一下，“你......你是？”
于建设热情将人请进来，“哟！你是陈雅同志的妹妹吧？快请进快请进！”
要不是确定这装潢是自己姐姐家没错，陈香还以为走做人家了呢。
没抢过于建设开门的陈雅暗自拧紧衣角......
今天老天爷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样，一个雷一个雷的往外爆......
她强定心神，反复提醒自己等会儿一定要找借口将陈香打发走！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于建设满脸笑意的关门。
陈香一脚踩进屋里，面对的就是满屋人的视线。
她后退一小步，干巴巴道：“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陈雅终于找到了接话的机会，她忙到：”你看我们家还有事儿，就不招待你了......你改天再来？”
“这是哪儿的话？说起来，在座的可都是令妹的熟人呢！哪能不叫进来认识认识？”
于建设无视陈雅的怒视，半强制的将陈香请到椅子上，语气温和道：“同志怎么称呼？”
陈香战战兢兢道：“陈......陈香。”
刚坐下就对上了公安犀利的眼神，陈香的根本不敢与其对视，视线到处乱飘。
因此错过了疯狂使眼色的陈雅。
陈香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神飘着飘着飘到了于金花身上......
她坐的位置很巧妙，正对着于金花的脸。
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没话找话道：“姐夫，这是你妹妹？”
一句话下去陈雅的眼皮子直跳......
于建设‘扑哧’一乐，指着于金花问道：“陈香同志，你觉得她像你姐夫？”
“那不然呢，你看他俩......”扫到神情冷漠的刘强，声音不由得低下去。
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努力挽尊，“......也......也不是很像......”
李公安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不给交换眼神的机会。
主动要求对陈香单独问话。
陈雅背后的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冒。
她妹妹是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估计不等公安问几句，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招了！
陈雅悄声坐到刘强身边，已经不敢抬眼再看对方的神色。
仗着公安不在现场，于金花想和刘强拉进关系，一把将陈雅扯起来自己挤到刘强身边。
凑到他脑袋边殷勤道：“爸？”
迎面被一嘴怪味儿熏得直恶心的刘强：......
他不着痕迹的向外挪挪身体，“同志，还请你不要乱攀亲戚，我不是你爸。”
于金花选择性的当作听不见，狗皮膏药一样向刘强身上贴，“爸，你好好看看我！咱们父女长得多像啊！爸，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孝敬你......”
刘强被气味攻击得晕头转向，思路全被打断。
被硬薅出去的陈雅怒斥：“年纪老大不小了，恬不知耻的硬往人身上贴，真不知道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话说得极重，奈何于金花连眼神都不分给她一个，回击道：“我愿意和我爸亲近你管得着吗？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当妈的说把我扔乡下就扔乡下，没资格瞎叭叭！再说，同样是姐妹，凭啥她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我就得在乡下种地？你也不怕遭报应！”
“你......！”陈雅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于金花。
“你什么你！我说的是事实！你自己倒是知道享受，当着干部太太，怎么不想想在乡下受折磨的另一个孩子？良心让狗吃了？你这样的也好意思当妈？呸！”
于建设也悠闲的说着风凉话：“陈雅同志，我们家的家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有些毛病得往根上找，说不准女肖亲母呢......”
被接连挤兑的陈雅嘴巴张张合合，一时间说不出话。
另一边，忍无可忍的刘强站起身子躲开于金花
陈雅期期艾艾的站在刘强身侧，悄声问道：“老刘......咋办啊？”
刘强的面色黑得不能再黑，“你问我？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了，你来问我？”
“我......我没想到她会找来......”
这是真的，在陈雅的心中，于金花与死人无异，哪里能想到会有找过来的一天。
偏偏前两天公安来问询只为她生产细节，一点没提到于金花，搞得她顷刻间方寸大乱。
陈雅强撑着牵着外孙子的手对刘娇道：“你快去上班吧，这边用不到你......”
刘娇瞄了瞄于金花，心不甘情不愿道：“妈，爸。我先走了......”
刘强垂下眼眸，不搭理刘娇。
冷不防问道：“你当初为什么没跟我说你换孩子的事？”
“我......我不想你觉得我恶毒......”陈雅低眉顺眼道。
刘强扯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
陈雅小心翼翼窥视刘强的神色，不知道他信没信自己的说辞......
他们俩年轻的时候是恋人，刘强是充满野心的男人，陈雅也希望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一个选择能带来助力的妻子，一个使计带着孩子嫁给沈明知。
当初知道怀孕时陈雅不是没想过打掉，可是医生告诉她如果这胎打掉，以后不好受孕。
陈雅不得不选择沈明知接盘，起码人脑子里面尽是书，好拿捏。
没想到沈明知有个极不好对付的娘，成日对她挑三拣四。
为了投其所好，陈雅才会使出换孩子的伎俩。
她的生活虽称不上大富大贵，沈明知的工资也足够花销。
没想到冲击袭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老师这个职业。
陈雅为了免受牵连才会主动举报，同时她联系上了丧妻的刘强。
有强势的妻子做对比，她心知刘强喜欢的是那种一眼能看到底的女人。
到底是曾经的恋人，陈雅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刘娇是他们的孩子，想以此引得刘强的愧疚。
果然，有了刘娇作为媒介，刘强的态度缓和不少，她得以顺利嫁入刘家。
想要刘强的愧疚，一个刘娇就够了，没必要再加上另一个孩子。
更何况，一个农村娃，一辈子能去几次县城？哪有那么容易找上门来？
陈雅抬头看向上门的‘农村娃’于金花，眼神发狠，俨然将她视为美好生活的破坏者。
当初怎么没掐死她呢？
这时，公安已经完成对陈香的问话。
她低头跟在公安身后，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偷偷往于金花身上瞥，显然她知道了于金花的身份，是她当年亲手调换的孩子。
李公安合上笔记本，“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陈香同志交待得很全面......”
陈雅眼神扫向妹妹，对方缩着脖子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陈雅伙同其妹妹陈香故意将两家孩子调换......”
不等他将结果说出来，门口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
声音非常急促，仿佛下一秒要破门而入。
陈雅心生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口是一队红小兵，打头的人趾高气昂道：“我们是革委会的，接到举报，说你们存在生活作风问题，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说完他身后的人一窝蜂冲到屋子里四处翻找。
革委会的干事踱步到屋内，对公安抬了抬下巴。
没人注意到刘强的额角落下大滴大滴的冷汗......
………
于家
马桂花正在纳鞋底，突然放下手中的东西忧愁道：“也不知道建设那边顺不顺利......”
于老头靠墙闭目养神，“金花跟个炮仗似的，突然过去不得给她亲妈吓懵？你就放心吧，我更担心的是，消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儿子那里......”
老两口第一次往农场传递消息，生怕其中有哪个环节出错，通知不到位。
六年前下放的，中间不知道换没换过农场，派出所只能尽力联系。
“通知到儿子那边，能顺利认回来不？说到底还是我的疏忽才……”
“如果你这么算的话所有人都有错……”
看着马桂坏心神不宁的样子，于老头建议道：“你出去散散心，越坐着越容易瞎想。”
似乎是觉得这个提议可行，马桂花抻抻胳膊出去了。
于雯雯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暖洋洋的日光照得人晕晕乎乎的。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奶奶，你要出去吗？”
马桂花凑过去揉了一把于雯雯的小揪揪，“对，雯雯和奶奶出去溜达溜达不？”
所谓的溜达一般是去大村的cbd处听听家长里短。
这项活动于雯雯还是比较喜欢的。
将手塞到马桂花满是老茧的手中，意思不言而喻。
祖孙俩顺着路边走，偶尔遇到干净的雪，马桂花等于雯雯踩尽兴了再接着前行。
没走几步遇到了马桂花的老对头黄老太。
黄老太和马桂花差不多的年纪，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和马桂花比。
小的时候比吃穿，大了比男人，老了比孩子。
当然，一直是黄老太心里单方面的比。
此时的黄老太手里同样牵着一个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女孩的脸圆圆胖胖的，红扑扑的脸颊，看着非常讨喜可爱。
黄老太挡住去路，斜着眼对马桂花阴阳怪气，“桂花，咋样？儿子找回来没？你说说，谁能想到养了几十年的闺女不是亲生的呢......”
她是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知道于家出事马桂花心情不佳，可劲儿往上面撒盐。
马桂花翻了她一眼，“我们家的事，你这个外人就不用知道那么详细了......”
她无意和黄老太多说，牵着于雯雯准备绕过她们。
没想到再次被黄老太拦下，“诶诶诶......别走啊，咱们再说会儿。”
马桂花不耐烦，“你要说啥？”
黄老太得意的挺挺腰板儿，“你不知道吧？我儿子快回来探亲了......”
她的儿子也是军人，和于建党是同一批入伍的。
说着又弯下腰对小女孩慈祥道：“是不是觉得没意思了？要不要让姐姐陪你玩儿一会儿？”
小女孩看了看比她高的于雯雯，羞涩的抱住了黄老太的大腿。
马桂花啐了一声，“你家姑娘是什么公主身子？怎么？是不是需要两个丫鬟伺候？”
黄老太连忙摆手，讪笑道：“桂花，你看你......我没那个意思......”
又神神秘秘道：“你不知道，我孙女可是有福的孩子！让你们家孩子和她玩儿，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呵，你黄老太不是最稀罕孙子。什么时候见你对孙女这么上心过？”
“我们家福宝和一般的丫头片子不一样，她有福气着呢！你看看，自从她妈带她回来住，不知道有多旺我们家......”
黄老太想和马桂花进一步的显摆，可是又怕说多了对自家不好，一时不上不下的……
……恩？
福宝？
于雯雯忍下心中怪异的感觉，问道：“黄奶奶，你孙女叫什么？”
“黄福宝！”黄老太自豪道：“我孙女的名儿也有福气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