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曾经不知有多少次，她总是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们。
但这一次，我不愿再留下她一个人。
我侧目望向一旁的少女，伸出手，笑着说道：“真儿，你也来吧。”
慕容婉看着我伸出去的手，不由的怔了下，目光随即落在真儿身上。
真儿忽然有些惊喜，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姐姐，在看到慕容婉严肃的表情后，她还是犹豫了下，双手背在身后，瞥了眼身后的石凳子，浅浅一笑，“我就不去了，就在这里等和煦哥哥，姐姐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我认真道：“可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哎呀！”真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抢话道：“和煦哥哥尽管放心，我都这么大人了，一个人坐在这里没事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后退去，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张石凳子上，朝我挥了挥手，仿佛在说：“去吧，去吧。”
想到慕容婉或许会说些我不愿让她知道的事，我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还是没再坚持，只是莫名的心疼她。
“走吧”，慕容婉面无表情的催促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我木讷的嗯了一声，刚收回视线，慕容婉已经朝着龙泉寺外走去，她似乎并不在意皇兄待会儿服侍完母用药后会不会寻她。
既然她都无所谓，我又何必替她担心？
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的习惯！
我大步跟了上去，且听听看她又想说些什么。
很快，慕容婉的身影即将穿过龙泉寺大门，而此刻正有一个肩膀上挎着药箱的中年人迈过了门槛。
中年人脚步匆匆，一边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大口喘着粗气，身形颇为狼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刻不停地赶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颇为脸熟的小太监。
在看到慕容婉的那一刻，这位连我都不禁佩服至极的云游郎中郑文凉，仅仅朝着大周皇后礼貌性的略作颔首示意，然而就当他将要与我擦肩而过时，我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埋怨，甚至是一丝明显的恨意！
郑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身形一顿，目送着中年人轻车熟路的往龙泉寺后院走去。
郑文凉恰好此时来龙泉寺，又背着药箱，想必是皇兄让他前来为母后瞧病的。
见我怔在原地，慕容婉打趣道：“怎么？你不认识他了？还是对他也不放心？”
我苦笑着摇摇头，随后跟上了慕容婉的脚步。
龙泉寺外，不过百步便能看到上山路过的那片密林。
我与慕容婉行至密林深处，冷风吹动还未来及落下的枯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慕容婉环顾一周后，立时止步，又回过头紧紧盯着我，低声质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她才对，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又带着许多羽林卫，恐怕此刻我与曹辉搏杀都有了结果，所以我并不想回答她，而是置气道：“你管我……”
慕容婉呆愣了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的打量着我，忽然气笑道：“我已经让人找到当年为先皇做菜的御厨，他现在很安全，只不过此人在什么地方我却不能告诉你。”
出狱以后，我也派御内卫去寻过，只是暂时没有那位御厨的音讯，而这么短的时间她又是如何寻得？
除非她早就派人去找了！
带着这些疑惑，我诧异的望着她，“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父皇的死因？”
慕容婉犹豫了下，但并没有否认，只是眉眼间的痛苦之色清晰可见，“我实在没有想到，会是他做的……”
我双手环胸，反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慕容婉伸出手指着自己，又指向我，讥讽道：“你问我想怎么做？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这么大的事，不该是大周曾经的二皇子信王殿下要做的么？”
“那好”，我冷嗤一声，“我怎么做，更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不需要我？”慕容婉向前踏出两步，仰起头，突然一个耳光甩在了我的脸上，“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冲动，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一时愣在原地，随即怒气横生，扬起胳膊，想要将这一巴掌连本带利的还回去，却陡然发现她竟又蹲下身子哭出了声音。
慕容婉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不住的哽咽着，毫不顾忌自己皇后娘娘的身份，就连雪白的裙摆被尘土弄脏也无所谓。
就像曾经我把她气哭时的模样。
我有些发懵，貌似被打的人是我吧？我都没哭，她倒是哭起来了，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手足无措道：“哎哎哎，你别这样，要被人瞧见，还以为我把皇后娘娘怎么了，这罪过我可背不起啊！”
没成想，她却哭的更凶了。
我警惕的朝身后的龙泉寺望去，并未发现有人跟来，然后我用力的将她从胳膊上提了起来，“你先起来，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你别碰我！”她挣扎着甩开了我的手，大大的眼睛死死瞪着我，怒吼道：“东方和煦，你是不是想杀了他？”
“不错！我是想杀了他为父皇报仇！”
我想也没想便承认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既然是皇兄害死了父皇，那我又有什么好顾忌的？我管他是不是当今的大周皇帝陛下！
慕容婉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她逼视着我，嗓音却愈来愈轻，“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座天下？想过他是你的亲哥哥，你……有想过我么？”
“这天下乱了就乱了！”我手握成拳，死死的藏在袖子里，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气愤填膺道：“他！我最敬重的皇兄，不仅指使人诬陷我，又害死了父皇，难道我不该去杀了他吗？哪怕他是我的亲哥哥又如何？错了就是错了，他这样的人，哪怕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死不足惜！”
“还有！“我猛然想起她曾做过的那些，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恨意，讥讽道：“你凭什么以为，我需要在乎你？”
“慕容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所以现在你也千万别用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