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追上去，走到正要出门的A博士面前，举着自己的手：“A博士，我知道手对于医生的重要性，我也会尽力保护好我的双手，而且我的手恢复的不错，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
“你还是不懂我，我需要你把双手放在首位，你这伤如果是在胳膊上都比在手掌上好。”
A博士抬头看他一眼，转身看着沈教授：“沈教授，我知道你的学生很优秀，但我个人并不喜欢这种不把双手当回事的学生，我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他一定不能让伤口落在手上！这个研究生名额……您再给我推荐一个吧。”
“A博士，这孩子很有天赋，您不妨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才学了四年的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保护好双手是我的原则。他走了学医这条路，就应该知道他的毕生所学是要通过双手施展出来的，我想谁都不会接受一个上战场没有枪的士兵！”
沈教授和A博士两人谈了许久，直到中午时分，依然没有改变她的想法。
送走了大学交流团的人，沈教授脸色也拉下来，背着手不看他：“横舟，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没有起伏的话让他本就麻木的身体更加僵硬起来，迎着学长学姐略带同情的眼神，他拖动沉重的双腿走向他的办公室。
沈教授接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翻阅着，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皱紧，他把眼镜放在桌子上，烦躁的揉着鼻根。
“你回家一趟就带来了这个结果？”
水横舟低头不语，他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又觉得确实如此。
他一直觉得自己恢复的很好，也意想不到自己因为手受伤就失去研究生的名额。想辩解什么，又无从出口。
他颓败的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听着沈教授教训他。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你看你俩，谈恋爱也没有耽误学习，你俩又都挺不错的。可你没有平衡好你家里和你男朋友之间的关系，你回家一趟受了伤，现在研究生名额也没了，那这就是大事！”
他喝了一口浓茶，手指戳着文件：“你的这篇论文着实优秀，找哪个老师都能加分。可是保送这条路走不通了，你还得考。索性还剩下一年时间， 你赶紧确定院校选择导师……唉，你说我还不到一年就退休了，不然你可以继续跟我读书。”
“对不起教授，我让你失望了。”
“也不怪你，A博士对于医学非常执着，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她很讲求细节，对于她来说，双手确实很重要。”
他叹着气，看着自己从大一带到现在的学生，也不忍心说他什么了：“行了，该到午饭时间了，你陪我去吃个饭吧。”
不等他说什么，A博士率先走出门。水横舟立刻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瘫在沙发上，牙齿死死咬着左手虎口，将涌到眼眶里的泪水强逼回去。
听到大拇指关节酸涩的响声，他又像是触电一般缩回手，看着上面深深的青紫色的牙印，立刻把手背过去，仿佛看不见了，他的手就没有受伤。
可是心中的郁气发泄不出去，他又掐住自己的大腿，扭着，扣着，抓着，用尖锐的疼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没让沈教授等多久，拿手机看看自己的眼睛没太狼狈，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出去。
是啊，保研这条路走不通了，他还可以考研，他的路还没有被堵死。
追出门去，沈教授按着电梯等他，看着电梯门关上又打开，他加快了脚步。沈教授也没有问他怎么走的这么慢，只是脚步一浅一深的走着，时不时安慰一下他。
思源楼食堂离他们最近，二人找了个包厢，随便点了两个菜。沈教授看着他费力的用左手夹着菜，再看看他虎口上深深的牙印，眉头皱起，吞咽了两口菜才装作没看到。
“你别压力太大，你把考研名单报上去，也不用去实习了，你就准备考试……学校里的老师都是知根知底的，也没多大难度，你就放轻松。”
“好。”
看他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沈教授也沉默的吃着饭。
在安静的氛围中，水横舟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抬头看着沈教授，看他点头同意了，才拿着手机出去。
“小舟！你在哪里？你妈来了，她说没找着你，电话打到宿舍里来了。”
李岳阳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传过来，听着那句“你妈来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疼的厉害，刚才掐过的腿，这会儿好像也是刺骨的疼。
他仿佛是照妖镜下的老鼠，无所遁形，想逃，身体却僵硬不能动，呼吸也喘不过来，只能茫然的，像一条濒死的鱼，无助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