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声音让杨恩翠的理智稍稍回笼，看着水横舟的脚绞在桌腿上，右手撑着地——
右手！
陈教授赶忙绕过来扶起他，看着他流着冷汗紧咬着下唇，哆哆嗦嗦的问：“怎……怎么样。”
“断了，我胳膊好像断了。”
沈教授的目光落在碎了个裂缝的石膏上，后知后觉，原来，他这个伤和今天的情形差不多。
教授看向杨恩翠的神色，满是严肃与谴责：“我不知道一个母亲，居然会这么毁自己儿子的前途！你知道因为他手掌受伤了，他失去了研究生保送名额吗？”
说罢，也不看她难堪的脸色，扶着水横舟往外走，路上给李岳阳他们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背着送到医院去。
沈教授年纪大了，也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医院里折腾，他只是看见落后一步的杨恩翠，像是劝说又像是警告：“小舟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他的脚扭伤了，胳膊也断了，你就不怕他在医学这条路上走不远吗？”
只是想着那碎裂的石膏，十分放不下心，胳膊断了，那伤口有没有裂开？要是真的对手掌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那他真的还能拿得起手术刀吗？
他的心静不下来了，向办公室走去的方向也转过来，打个车去A大附属医院。
杨恩翠看着一个两个把她扔下的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少见的慌张了一下，有点不敢跟着一起去医院。
刚才沈教授的话是什么意思？小舟上不成研究生了吗？
那他是不是就愿意回去工作呢？
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也打车跟上去。
A大附属医院里有不少沈教授的学生，见他亲自带着人来，给水横舟治疗的医生很是上心。
脚踝不严重，只是扭伤红肿了，涂点红花油过一个星期就可以恢复。但是他的手有点棘手，他事先打预防针，看着沈教授，想想还是看着水横舟：“小臂骨裂，也不算严重。但是你的手伤二次裂开了，本来就还没拆线……你要做好准备。”
“小齐啊，他的手你得上点心啊，这孩子在神经外科上很有天赋，不能让手给耽误了。”沈教授说罢，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杨恩翠。
他也教了不少学生，也和不少家长打过交道，但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家长。说她有道理，那确实，人家只是想让儿子尽孝。可是这种情况是放在孩子牺牲自己未来的前提下的，说的难听一点，那不就是自私吗？
看着他的手慢慢沁出血来，沈教授也从杨恩翠眼里看到了紧张心疼。见此情形，他不免觉得荒谬，这个母亲也爱孩子——她其实很爱她的孩子。
好奇怪的矛盾。
沈教授看着自己学生瘦的脸颊凹陷的样子，也劝不动这个家长了。小舟想必做过不少努力，他们谈的结果是两次受伤，那他就算是帮自己学生出头了，又能有什么效果？
他只能祈祷这个母亲良心发现……她明明很有良心的呀，爱孩子，又为什么这么逼孩子？
“我的手……还能拿手术刀吗？”水横舟也不看自己妈妈一眼了，他想起奶奶在他来时说的话。
他是道德感重吗？他非常有孝心吗？他很爱父母吗？
好像有。
但他更想随自己的心意活。
以前不想妥协，现在更不愿意。他的手受了两次伤，得到的教训也够多了。
他不能在帝都立足，那是他本事不行，可不能因为害怕他不行，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齐医生看了他一眼，话没说的很肯定：“治疗好了，还是能恢复的。”
再一次经历了双氧水和盐水的冲洗，再一次被缝针，裹上厚厚的纱布，他看着自己粽子一样的，有一瞬间的迷茫。
只是他没让自己颓废太久，抱着胳膊让李岳阳他们把他扶出去。
经过杨恩翠的时候，他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杨恩翠脸扭曲了一下，但是看着被齐医生换洗下来的带血的纱布，又隐忍下来，跟在他们身后出去。
几人簇拥着他走，看他单腿一蹦一蹦的，舍友们想安慰什么，不过他们之间氛围实在不行，话堵在口中没说出来。
水横舟沉默的向前走着，直到迎面碰上三个人，。
闻九逸也被他弟弟妹妹扶着，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