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包括哈尔市长在内的众多候选人，其本身是背靠着自身姓氏所带来的荣耀的，通过一条条联系组成的密集关系网，化作了无形的门阀站在他们身后。
譬如哈尔，哪怕在沈贺回来后，依然能让范闲的毒蛇小队专职雾区处理事宜，只因为其势力圈看好哈尔这个代理过一段时间市长职位的人。
这个圈子就是上桌吃饭的圈子。
而哈尔对范闲的承诺就是，上台后将会让范闲跨过这个门槛，破格提拔为地区议员，让他上桌吃饭。
——哈尔大人，我太想进步了哈尔大人，我要做哈尔大人的狗口牙！
范闲心中想着，眯着眼轻笑鼓掌，配合台前慷慨激昂演讲的哈尔，场面十分和谐，一切都是范闲太久没有上桌吃饭导致的。
前后数个小时后，竞选演讲结束，哈尔坐着浮空车在保镖的护卫下离开了现场。
范闲留了下来，前往了下城区一处谁也找不到的特战部秘密基地，通过数次权限验证，在尖刀一组派出的接待员带领下，进入了一处从外观上看整体由合金浇筑的地下设施之中，在设施之中穿行。
要说范闲，因为沾染的因果太多，说起来平时闲也闲，每天就看看书念念经练练《鹤鸣经》，顺便在波动大一秒暴富一秒破产的投资市场嘎嘎韭菜而已。
可要说忙的话，也算忙，这种清闲本质上是处于24小时待命状态，雾灾随时会来，各种各样的琐碎事情随时会来，还要时不时去找哈尔进步一下。
比如现在，他就得为之前一次任务的后续进行善尾找补，配合完成工作。
...
“我感觉我的努力毫无意义，我明明已经拼尽了全力，却还是不被人认可，我的上司窃取我的成果，我的妻子说我不上进不努力，就连孩子......他想要去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但我的妻子却认为小孩旅游什么作用都没有。”满脸颓废的男人坐在一位身穿道袍的青年面前，满脸苦闷：“我听说你们公司会为人无偿提供帮助和援助，请问是真的吗？”
“你放心，我们善巧方便慈善基金会致力于为每一个所见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既然你来了，我们一定会出手。”那青年公式化介绍了善巧方便慈善基金会的情况后沉默片刻，语重心长说道：“先生，到了您这个年龄应该明白，人这一生的成就与其说是取决于自身的努力，更重要的其实还是所处环境。
如果您所处的环境不能给您的努力提供正确回报的话，您的所有努力都会成为一个笑话，都会成为他人吞食的资粮。”
“我......”满脸颓废的男人沉默了下去，他当然明白，可他需要的并不是这种大道理。
“我认为，您的一切困难都来源于您所处的职场环境是否值得，这样吧，我和你实地去考察一下。”青年干脆起身，一甩袍袖：“请您带路，我去看一下你的职场到底值不值，如果您的职场不值，我们会设法为您提供帮助。”
“好，其实我觉得我的职场肯定不值。”
...
这里是临安收容中心，负责收容销毁以及鉴定分配污染天灾相关产物，是直属于特战部的一个独立部门，其安全防卫完全交给了尖刀一组处理。
比起在临安外随时准备执行任务的尖刀二组，一组的使命显然更加明确，那就是长期保护收容单元。
至少就范闲所知的，绝大多数尖刀组一组的任务，都是对收容中心进行保护，这可是个肥差，平时屁事没有积分就蹭蹭往上涨那种，哪怕是尖刀二组都需要外出执行任务刷积分，而尖刀一组在理论上这可以领空饷。
至于有些人可能会质疑，污染天灾的相关产物是如此危险，直接把收容中心建造在梦都下城区的地下设施中会不会太过草率，会不会有安全问题？
其实会这么想的人，还是把人命的价值给高估了，抛开梦都市民不谈的话，整个临安就没有比梦都更适合建造收容中心的地方了，毕竟这里驻扎着除了热武器外，整个临安最高的武装力量，哪怕出现污染天灾泄露也能快速封锁区段进行隔离，不会让事态无阻碍的扩大化。
而且老三套走嘛，上任政府班底的错，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本该做些什么但如今已经晚了。
要说什么副作用的话，那就是收容中心周围的房价横向对比十分便宜，虽然民众并不知道这里是整个临安的火药桶，可偶尔发生的污染天灾泄露也给这个区段留下了不少的传说和禁忌，不少临安市民都认为，这个区域有政府的秘密实验机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在进入处于地下的收容中心后，范闲跟随着接待员，走过空旷的走廊，路过一个个收容单元。
旁人不可见的是，在他左肩之上，长着一颗虚无旁人不可见的头颅，戴着金丝眼镜，麻木却又好奇的左右打量着，正是此前已经粉末化，如今勉强恢复一点的角木蛟：“这地方有点意思，或者说现在的联邦都有点意思，联邦的成分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范闲静静走着，未对角木蛟多做搭理，对于角木蛟而言范闲是唯一能交流的人，可对于范闲而言角木蛟只是一个外附魂骨而已。
在前方领路的接待员不时回头看向范闲，温声叮嘱：“范闲先生，要见您的S—171污染虽然呈现出配合态度，但其本身具有极高的危险性，根据多次研究我们可以确定其有八星的武力强度，我们建议您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戒备，并配合他的询问进行问答，且在此期间尽量引导S—171告知更多信息。”
——只剩八星了吗。
范闲心中长出一口气，略感到微微的放松，如果按照圣三一原本那直接让整片地区瞬间变成奶与蜜之地，让所有信徒同时感知到降临的强度来说，九星只是保底。
而如今和坤哥杂交后看，只剩下八星，实在是一个沛然卓越的成果。
很快到了走廊尽头的一处收容单元门前，在接待员刷了权限卡后，看到了里面穿着背带裤正在打篮球的圣三一。
此时的圣三一已经不是之前那种三首骷髅的形象，恰恰相反的是，他的外貌变得十分稀松，平常只有一颗头颅，浑身也有皮肤和血肉，头上是灰色斜刘海，身穿黑色衬衣，腿穿白带背带裤，相貌妖艳，薄红唇柳叶眉。
整个白色无装饰的收容单元里循环播放着什么只因太美的歌曲，圣三一在歌曲中抱着篮球翩翩起舞。
——像啊，真的很像啊......
“你......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你篡改了旧日福音教会的祈祷？那个名为福音的污染天灾到底是什么东西？”角木蛟头颅立在范闲头上嘴角不断抽搐，然后一个滚落过去，在圣三一身边仔细观察着圣三一：“啊不对，说到底污染天灾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讲逻辑啊，秘师死了还能残留精神和秘术。”
死亡后精神在范闲意识里复生的角木蛟如此说道。
——嗯，怎么样，厉不厉害你闲哥，在那种紧急情况下还能胜过千人意志，强行将旧日福音教会那带来奶与蜜之地的主扭曲成你坤哥。
心中暗自嘀咕着，范闲缓缓上前迈步走入屏障中，身后收容单元的门猛的合拢，除了浅蓝色的屏障外又在物理上将整个收容单元内外彻底隔绝。
范闲杵着手杖站在了圣三一面前：“我听尖刀一组的人说，你强烈要求见我？”
背对着范闲的圣三一停止了铁山靠，双手将篮球抱在怀中，回头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范闲，伸出手轻轻抚摸范闲的脸颊：“是的，迷途的羔羊。”
范闲闻言一愣。
——车车，好猝不及防的车车，直接从我脸上碾过去了。
范闲的眼中浮现了一点困惑，但很快就被收敛，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圣三一，脸上弹坑中长出一颗眼观察着圣三一抚摸在自己脸颊上的右手：“你这是......”
“且先等等，继续奏乐，继续舞。”圣三一收回手，又拿起篮球开始起舞，时间一点点流逝。
范闲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困惑，又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戒备，最终化为了彻彻底底的不安。
当五个小时过去时，范闲缓缓后退，走到了收容单元的门边，对着摄像头平静出声：“既然没什么要聊的，那就开门，让我走。”
“羔羊，爱鲲，见我不拜，是为何故？”圣三一轻轻拍了拍范闲的头发，脸上带着莫名慈爱的笑容，静静看着范闲：“范闲，我想与你缔结我们的约。”
范闲平静的看着圣三一，目光毫无变化：“原因？”
“我来到地上，便是为羔羊缔结我们的约。”圣三一带着慈爱揉捏着范闲的脸，将手指插进他脸上弹孔里，轻轻用大拇指指甲刮着范闲的后槽牙：“你是我唯一的侍奉，你是我唯一的羔羊。”
范闲略微思索一下，大致明白了现状。
在联邦，因为旧日福音教会的存在，信奉三位一体的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
而由于历史的扭曲，和联邦整体对于旧日历史的定向封锁扭曲，在联邦范围内，把鸡天尊当做旧日正神的也不少。
两者都有不少的拥趸，可一加起来，就没了，能理解圣三一存在的就剩下一个范某人了。
而很不幸又很幸运的是，范某人本人和旧日里这片区域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是个拿来主义者。
传统西方信仰为信则灵，一切苦难都是考验，而这个地区在旧日里则是灵则信，别给我提考验不考验先说你能干嘛吧。
而在秘师体系下，多信一信，真的可能在下次晋升时灵验，这也是范闲酷爱念经的原因，他在加大这份阅历组成秘术的概率。
虽然秘师道路已经断了，但范闲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放弃，万一找到了办法以异兽之身续上秘师道路呢？
眼前圣三一的意思大概就是，旧日福音教会信的是三位一体，如今还在信这个坤哥化的圣三一的，就只剩下范闲了，尽管这种信仰十分薄弱，但还是信的。
范闲陷入了沉默，默默把体内一枚高爆手雷移到了大脑附近后看着眼前的圣三一：“我能拒绝吗？”
圣三一看着范闲怔了怔，脸上的慈爱依旧：“与我缔结我们的约。”
“我与你缔结新的约。”圣三一慈爱的看着范闲，那张男女莫辨的熟悉面容在范闲眼中逐渐放大，逐渐伟岸，逐渐扩散：“我......我赐予你.......”
近乎短瞬间，收容中心的警报就已经响起，在门外接待员的惊恐目光中，整个收容中心所在的区段被瞬间封锁，大量尖刀一组的六星以下秘师涌入收容中心，以队与队为单位，开始向着S-171所在的收容单元奔去。
在圣三一脚边滚来滚去的角木蛟头颅顿时一滞，呆愣的抬眼看了一眼圣三一，然后向着范闲低声呢喃：“不对？这个感觉？虚天仪？不对......升华仪式？九星位格？不好！”
角木蛟头颅一下转动面向范闲大吼：“他要用你晋升！他一定是要用你晋升！你是他晋升仪式的一部分！快！快——”
到最后，角木蛟的声音在范闲耳畔近乎变成了嘶吼：“快死！！！”
“我赐你在地上的一切之罪，赐你生杀篡夺之权，非信我者，便叫你杀光他们的丈夫，溺死他们的孩子，凌虐他们的父与母，让他们的妻怀上你与你后裔的子嗣。”
呢喃着，圣三一的身影逐渐缥缈，逐渐虚幻，范闲手腕上的黑色倒十字吊坠微微颤抖，飘浮起来，拉扯着范闲的手腕平举胸口，静静飘浮着，发出轻微的呓语：“未死者已死......”
“若问其由，这是我赐你的权，赋你的责，你需与你的后裔世代遵守......”
范闲默默拉掉体内搜内的拉环，在短短两秒之后，炽烈的高温从他体内升起，恐怖的冲击力瞬间将他的肉身搅成碎末，灵丝和体内的杂物无序的向着四周建设，化作了一地的污秽污浊。
圣三一静静看着这一切，笑容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