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壮汉告别后，苏婉婉回了问道峰。
这一老一小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苏婉婉不问他的姓名来历，他也没有探寻对方从秘境中带了多少东西出来。
只是约定了一个月后同样的时辰，在老地方一起吃鱼。
距离沐琰规定的一月之期已过，苏婉婉这会儿是可以修炼的，甚至准备好了都可以闭关筑基。
但她心心念念壮汉那顿鱼，硬是拖着不肯闭关。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交出去的符道传承已经检查完毕，管事亲自将拓印好的符道传承给送了过来。
苏婉婉这一个月没做其他的事情，就盯着那本符道传承仔细研究了。
日子如流水，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
苏婉婉迫不及待的下了问道峰，寻到当初二人相遇的那个密林，壮汉已经生好了火，三口大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前辈，您好早。”苏婉婉笑嘻嘻的走上前。
“哼，你就是算好了时间，过来吃的吧。”壮汉说的虽然是斥责的话，但眼睛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嘿嘿，我笨手笨脚的，非但不能帮前辈的忙，还会给您拖后腿哇。”苏婉婉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斥责，脸上依旧是甜美的笑。
“前辈，您调料都找齐了吗？”嗅着已经出来的香气，苏婉婉乖巧的坐在壮汉对面，好奇的问道。
“嗯，我专门跑了一趟极北冰原，找到了一株刚刚开花的冰山雪莲，又去了一趟东海，取走了一窝深海幼虾。
嘿，这回运气好，还找着了一朵五百年份的定颜花，你们女孩子肯定喜欢这个。
还有一些其他的调料，像是香叶草，罗非花等等，总算是对得起这几条消恶鱼了。”壮汉洋洋得意。
“冰山雪莲，深海幼虾，只是当配菜，今天这顿，有点豪横啊。”苏婉婉吞着口水咋舌。
苏婉婉：“前辈，你叫这些银头鱼做消恶鱼么？”
这壮汉似乎知道这些鱼的来历和用处？
“嘿嘿嘿，小丫头片子，套我话呢？”壮汉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倒也没生气。
“嘻嘻，婉婉恳请前辈解惑。”苏婉婉丝毫没有被拆穿心思的羞恼和不安，大大方方的拱手讨教。
“这鱼我也是从书中看到的，传闻它们来自佛祖座下，是养在佛祖莲池中的一种鱼儿，
因为它们每日聆听佛音，身体吸收了佛光。”壮汉对苏婉婉这大方的做派很满意，回想了一番书中的记录，开口解释。
“但它们悟性太低，尽管日日沐浴在纶音中也未曾生出灵智，故而无法修成人身，
后来不知何故，被仙人们带了一部分出来，后人经过试验，发现这些鱼虽然没有灵智，但一身佛性。
吃了它们可以消除身上的杀业和恶业，若是圈养它，它又能吞噬这世间一切生于黑暗，身负恶念的邪物。”壮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苏婉婉听的晕头转向，内心却是震动不已。
秘境中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的从她脑海中闪过。
尤其是一个月前的交易会，祁菽文等人描述的移花宫外的场景。
“小丫头想什么呢，有的吃还发呆。”壮汉的声音打断了苏婉婉的回忆。
一碗冒尖的鱼肉和乳白的鱼汤，夹杂着一丝淡淡花香，窜入她的鼻息。
苏婉婉立刻回神，怪虫什么的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囤货的小松鼠。
壮汉看到她这样子，满意的笑了。
“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苏婉婉幸福的干完三大碗，觊着最后半条鱼，对壮汉请求道。
“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壮汉拒绝。
“前辈，前辈，好前辈，一共四条鱼，咱们吃了两条半，还有一条您私藏了，晚辈也不和您争，您看这最后半条，能不能留给晚辈。”苏婉婉撒娇。
“你还吃得下?”壮汉惊讶。
“不是，晚辈想带给师父也尝个味儿。”苏婉婉内心对祁玉和苏灵月说了句抱歉。
属实是壮汉手艺太好，她一时没收住，把私心里想留给他们那份一起给吃了。
“小丫头倒是个孝顺的，也罢，就留给你吧。”壮汉闻言，笑了笑，同意了她的请求。
“谢谢前辈，谢谢前辈。”苏婉婉蹦起来，对他又笑又叫。
“行了行了，半条鱼而已，看把你高兴的。”壮汉嫌弃她。
“嘿嘿嘿。”苏婉婉挠头。
“对了，前辈，这银头…啊消恶鱼，晚辈除了带出了四条死的，还带出来了四条活的，有两条我交给宗门了。”苏婉婉完成心愿后，想起了要给壮汉说的话。
“你不早说。”壮汉闻言，一溜烟的跑没了影，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活像背后有一头追着他要急支糖浆的豹子。
苏婉婉看的一愣一愣的，不过眨眼功夫，那人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她目送壮汉离去，用储物戒指把鱼汤连锅收起来。
储物袋装的东西太埋汰了，这是入嘴的，就不装里面了。
夜幕低垂，冷月爬上了半空，苏婉婉迎着微风，漫步走回问道峰。
前世的她只有在儿时的时候，能看到明亮到可以照亮前路的月亮，可以感受微风徐徐，不急不慢的走回家。
偶尔会传来远处狗吠的声音，鼻尖有淡淡的青草混杂着泥土的味道，苏婉婉总觉得，那是最好闻的味道了。
后来慢慢长大，求学，工作，进入了钢铁森林后，她就很少有闲情逸致去看月亮，走夜路回家。
她的时间被安排的死死的，几点起床，几点出门，几点吃午饭，几点睡觉，几乎没有可调节的弹性。
她不止一次在睡梦中向往儿时那些风景，只可惜，只能在网上通过人工合成去惊鸿一瞥。
老天垂怜，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很珍惜现在的日子。
她想，她又回到了儿时，那种无忧无虑，不为学业、生计忧愁的时代。
“师父，你睡了吗？”脚步虽然缓慢，但道路终有尽头。
“吱呀。”还是那熟悉的配方。
苏婉婉走了进去，大门在她身后无声的合上。
这门成精了？
开的时候有声音，关上的时候悄无声息？
“何事？”沐琰坐在上首，安静的看她。
“师父，您要不要喝一碗鱼汤，很好喝的。”苏婉婉看到沐琰坐在那里，心里头平静极了，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她从储物戒指中拿出那口大锅，香味在一瞬间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沐琰平静无波的眉眼突然动了动，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口锅，鼻子微微抽动了下。
“见过你涂杉师伯了。”他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啊？”苏婉婉疑惑。
“这锅是你师伯亲手打造的，他说其他的锅都太过匠气，体现不出食物原本的味道，这汤，只有你师伯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沐琰解释。
苏婉婉差不多听懂了，看来那位没有通姓名的壮汉，就是她师父口中的涂杉师伯了。
于是她把二人相识的过程，以及约在今天一起吃鱼的事情都说给了沐琰听。
“你师伯专修食道，一身精力都放在制作美味的食物上，能得他的认可，也算你的缘分，无需太过着意，平常心面对即可。”沐琰听完，小小的点拨了这个小弟子一下。
“弟子听师父的。”苏婉婉起身表示感谢师父教诲。
而后她又抬起脸，期待中带着求表扬的神情看向沐琰。
闪闪发光的眼眸，被沐琰硬生生看出了小狗崽求表扬的错觉。
“师父，您尝尝，这是我特意求师伯留下来给您的。”
“好。”沐琰本身对食物没有太大的追求。
但一来这位师兄专修食道，手艺没话说，二来这是小徒弟特意给他带回来的。
能从这位师兄的手上抢下一份食物，足见小徒弟的诚意，故而他没有拒绝，拿出一只汤勺伸向大锅中。
“味道不错。”见小徒弟期盼的看向自己，沐琰不得不开口。
“对了，准备何时筑基？”任谁被一百颗月光石对着，也不能安心进食，沐琰不得不放下汤勺。
“师父，我可以筑基了吗？”苏婉婉乖巧的问。
“心已平，可以着手筑基了。”沐琰回。
“那我想再等等可以吗？师父，我想把小院里的地都翻完，把种子种上再筑基。”苏婉婉想了想，说道。
这一个月，她除了钻研符道传承，也趁着休息的间隙，把小筑小院内的土壤给翻了一遍，准备种点她喜欢的灵植上去。
但她翻地可不是用手和铲子，而是学着小说里面的主角，用神识化作大手犁地来着。
小院那几块地已经翻的差不多了，有一些都已经撒上了种子，就只差一小块，准备这段时间把它翻完，再把种子撒上，就算完工了。
“师父，我小院的地已经翻的差不多了，有一部分也种上了种子，我不想半途而废，想做完了再安心筑基。”怕沐琰以为自己偷懒，苏婉婉紧接着解释道。
“可以。不过筑基前，先去见一见你师兄。”沐琰早知道她在翻地。
还知道她在用神识翻地，现在小院里乱糟糟的，整块地跟狗啃了似的，有些地方已经找出了嫩芽，有些还是光秃秃一片。
不过小弟子有心锤炼自己的神识，主动打磨自己，他也没有打击她的意思。
“知道了，师父。”得到沐琰的准许，苏婉婉又露出了颊边的两只小酒窝。
“这是一斤天山雪莲制成的养神茶，这块养神木你也带在身上，可以滋养神魂。”沐琰递给苏婉婉两样东西。
“谢谢师父，师父你最好了，那弟子不打扰您用膳了，我先回去啦，师父再见，师父晚安。”苏婉婉高兴的接过东西。
着实没想到自己来送个汤，还是她们吃剩下的，都能得到好东西。
喜得她忍不住摇头晃脑，双手接过东西后，对沐琰表达完谢意，一蹦一跳的转身离开。
看着小弟子欢脱的背影，沐琰平静淡漠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笑意，静静的目送她离开后，才又拿起汤勺喝了一大口汤，随即享受般的眯了眯眼睛。
.......
时间一晃，过去三个月。
经过苏婉婉坚持不懈的努力，小院内的地被她用神识全部翻了个遍，也把苏灵月给她寻来的种子都撒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对方都给她找了哪些种子，反正问道峰上灵气充足，她也不需要施肥捉虫什么的。
随手撒上去，能不能成功长出来，就看种子的求生欲强不强了。
本身也不是为了种地，单纯就是想凝练神识罢了，如今目的达到，苏婉婉也准备着手筑基了。
“师兄，祁师兄，你忙完了吗？”苏婉婉在雅楠小提外探头探脑的张望。
她在问道峰住了近十年，这还是第一次上雅楠小提，平常都是祁玉到清荷小筑找自己。
不过之前师父说了，筑基前要去见一次师兄，所以她在确认了自己准备筑基后，给祁玉发了传音符，表达想要上门拜访的意思。
得到祁玉的许可后，才终于在今天踏进了雅楠小提的大门。
“进来吧。”祁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师兄，上午好呀，婉婉打扰啦。”苏婉婉一蹦一跳的走进会客厅，手上还抓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几朵带着水汽的荷花。
“嘻嘻，第一次上门拜访，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这几朵荷花是我出门前从瀑布那边选了好一会儿摘下来送给师兄的，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苏婉婉一边说，一边把竹篮递给祁玉。
“那我就多谢小师妹了。”祁玉笑着接过竹篮。
一个漂亮的花瓶凭空出现在他手上，他慢条斯理的把那几朵荷花一一插了进去，还从桌上的水壶中到了些许清水在里面。
祁玉做这些的时候，苏婉婉耐心的等着，饶有兴致的盯着对方插花，一丝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
“小师妹今儿怎么有时间，想到我这里来玩儿。”祁玉终于把花插好，放在桌子中间。
给苏婉婉倒了一杯茶问她。
“我准备筑基了，师父说我筑基前，要来见一见师兄。”苏婉婉老实的回答。
“你这丫头...”祁玉笑着虚点了点她。
“有事求人，且不懂得迂回，就这么直入主题。
小师妹，若是遇上除了我和师尊以外的人，哪怕是宗门的其他人，都不可这样直白，懂了吗？”祁玉虽然笑话她，还是耐心的指导她为人处世。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算是对的呢？”苏婉婉好奇的问。
“若是遇上宗门的长辈，可以先问好，亲近点的还可以撒撒娇，再说你想对方帮你做的事情。
若是不熟悉的同门或者执事长老，可以先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你帮忙的，再趁机提出你的要求，若是遇上好友，先聊聊天，再提事情。”祁玉耐心指点。
“那岂不是很浪费时间，直来直往不好么？节约时间和精力。”苏婉婉装傻。
“小师妹，我们虽然是修士，但也是人，既然是人，就要遵守人与人之间交往的规则。”祁玉意味深长的说道。
“祁师兄，好复杂，我听不懂。”苏婉婉皱眉。
真的听不懂吗？只是不想懂啊。
“无妨，你还小，修士的寿元很长，你要经历的还很多，以后慢慢的你就懂了。”祁玉看着对方脸上露出来的不服气，又笑了。
“若是实在不想懂，那就努力修行，等你达到的高度和师尊一样的时候，在这个小世界，你可以不懂规则，必然会有人会按照你的规则来办事。”
“嗯，我会努力修炼的，师兄。”说到这个，苏婉婉的眼睛亮了，不再是刚刚烦躁的样子。
祁玉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看到对方一脸烦躁但又不得不忍住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又多摸了一会儿。
“咳...好了，我和你说说筑基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吧。”见小猫儿要炸毛了，祁玉收回手，干咳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