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牙！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天色微明之时，闲逛了一夜的白牙回到学舍，却见重伊已经起来了，正在训练场上蹲马步。
——这是他死皮赖脸的跟白牙请教体术的收获。
她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大虫子，早啊。”
“早什么早？你这丫头天没亮跑哪儿去祸害了？”
白牙正想回去睡个回笼觉，有些不耐烦，道：“随便逛逛。大虫子，蹲马步的时候要专心啊。”
圣灵少年每日都是有早训的，即便在野外也是一样。重伊素来是所有人中起得最早的，至于原因，白牙也看出了一点。
重伊的灵力有问题。
上次跟风狼战斗的时候，他只用增益自身型的巫术，攻击性的巫术“风裂术”还是利用匕首送进风狼体内的。他主要的战斗方式是体术，而其他人，基本都是以巫术或灵力攻击为主。
其实，并不是重伊有多偏爱体术，而是他本身存在的问题让他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他的灵力很充沛，但能调用的并不多。他能很熟练的使用灵力消耗不多的巫术，但灵力消耗大点的巫术，他使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好。
也因为这个原因，上次他才会说那颗风狼王的内丹对他的作用不大。
在这群少年中，除了重伊之外，还有一个人的灵力也是风属性的——非歆。
只一个例子就能很明显的看出两人的差距。
风属性灵力的人在速度方面有很大的优势，但重伊只能使用“乘风术”加快短距离的速度。而非歆，他的“风行术”可以像鸟儿一样自在飞翔，只要灵力充足，他可以直接从朝风城飞到帝都。
因为灵力的问题，重伊不得不将修炼的重心放在体术上，而巫术，反倒成了辅助战斗的能力。
巫术是一种血脉天赋，灵力的多少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可是，即便如此，后天的努力仍旧能改变很多。
重伊在如此糟糕的状况下，仍旧能成为圣灵少年中战斗力最强的人，必然是付出了比旁人多十几倍的努力。
白牙都有些佩服这小子了。
“小牙？！”
“嗯？”白牙回过神来，大概是觉得这家伙也挺可怜的，态度好了许多。
重伊道：“不是说好了教我体术的吗？我都如此诚心的请教了，你什么时候能再跟我打一架？”
白牙毫不客气的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小子太弱了，打起来没劲儿。”
倒不是白牙藏私，只是，收徒弟这种事，想想就觉得麻烦啊，何况这徒弟还整天小丫头小丫头的叫唤着。
重伊气闷，却无法反驳，一个人在哪儿憋了半天的气，眼珠子乱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突然眼中一亮，道：“要不然这样，我们交换？”
白牙不解。
重伊道：“我教你一样我的拿手功夫，作为你教我体术的报酬。怎么样？圣灵学院的传承可是巫师中最完整的哦。”
圣灵学院啊，离圣山最近、离大巫师最近，就只这两点，也足够它被称为神隐大陆最好的巫师学院了。
白牙倒真有些兴趣了，却不太看好重伊，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问道：“你能教我什么？你最擅长的不是体术吗？”
“嘿，你这丫头，看不起人怎么的？”重伊感觉自己遇到这丫头，好像一直在吃亏，处处被压一头，实在憋屈。他默默运气，下定决心要给这丫头点颜色瞧瞧，正寻思着，抬眼正好看到对面的靶场，旁边还有弓箭，眼前一亮，道：“射箭！”
白牙见他一脸喜色，神色有些怪异，问道：“你确定？”
重伊以为她怕了，重重点头，“确定！”
白牙揉了揉太阳穴——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重伊已经收了势，快步走到靶场，取了一把弓，扔给白牙，自己又挑了一把。
白牙试了试，感觉有些轻，又试了几张弓，发现这里的弓都很普通，都是标准的一石弓。这种弓对于前世普通人来说，算是比较重的了。但是，对她来说，实在太轻了些。
她随意挑了把弓，问道：“大虫子，你的箭术很好吗？”
她之前只看紫笛练过箭，不是一般的弓箭，是特制的灵器，射的不是箭矢，而是灵力。
重伊挑眉，取了一支箭，“真怕了啊？放心，哥哥会让着你的。”
白牙道：“你的赌注呢？”
重伊挠了挠脑袋——他还真没想过。
他挥了挥手，大气道：“我身上你还有什么看得上眼的，随便拿去就是了。”
白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什么都行？”
“没错。”
“成交！”
话音刚落，她已经取了箭，搭弓，箭矢很快就飞了出去，白光带着破空声直直的飞向箭靶，眨眼即至，正中红心。
重伊刚想称赞一句，却她自顾自的摇头，显得很不满意，“居然连箭靶都射不穿啊，这弓果然还是太轻了。”
重伊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这小丫头绝对不能夸！
她以为学院的箭靶是草扎的么？那可都是加持了阵法的，一般学生开始的时候就算射到了也会脱靶，她都不用灵力，怎么可能射穿？
重伊呼出一口气，瞄准，射箭，看着箭矢毫无意外的命中红心，道：“这样射太没意思了，若是最后平手了怎么算？”
他说完半晌没得到回应，偏头看过去，却见白牙皱着眉头看向他背后的方向，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转头看过去——
在训练场的对面，是学院老师的宿舍，而此刻，有四个人正脚步匆忙的赶路，看方向应该是要出学院了。
值得注意的是，那四个人当中，有三人穿着城防军的皮甲，当先带路的那位，正是昨晚他们见过的张庚。
走在中间的是个披着白色斗篷的巫师，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容颜，隔得太远也看不到衣服上的徽记。
“张大人是在调查昨晚的案子吧。”重伊道，“小丫头，比赛的时候要专心啊！”
白牙笑了笑，将剩余的九支箭同时取出，搭弓，几乎没有看箭靶的位置，直接射出——
九支箭同时离弦，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箭道，同时到达箭靶，九支箭的力道同时加在箭靶上，巨大的冲击让箭靶晃了两晃，发出轻微的颤鸣，半晌才停歇。
不仅仅是命中红心，九支箭将最开始的那支箭围在中央，从正前方看过去，仿若开了一朵九瓣花……
重伊看得目瞪口呆，连珠射他不是没见过，一连九支箭，虽说他没见过，但按理说很多巫师都能做到。但是，这丫头没用灵力啊！
她是怎么做到九支箭同时瞄准不同的地方的？
更重要的是，看她轻轻松松的姿态，估计再加几支也是小菜吧。
巫术、体术、箭术……有这丫头不会的么？
白牙抬手将手中的弓一扔，正好挂在弓架上，看着他挑眉，“怎么可能让你平手？大虫子，射箭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哦。”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咧嘴一笑，道：“呵呵，跟杀人有关的，我都是行家。”
重伊咽了口口水，“女孩子果然还是柔弱点好……”
白牙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要踹人，重伊转身就跑，“喂，开玩笑的啊！”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对面正在赶路的四人的注意。他们看到了训练场上有人，不过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就在白牙九珠连射的时候，白色斗篷的巫师偏头往这边看了眼，脚步微微顿了顿。
他身后的一位士兵反应慢一些，转头的时候只看到追逐的少年少女，笑道：“朝风学院不愧是中州排名前三的巫师学院，学生这么早就开始训练了。”
张庚可跟手下那群半吊子不同，身为城防军的大队长，无论是巫术还是体术都不会比一般的巫师逊色。
刚刚那少女的箭术的确比很多巫童要强，但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是，他感觉那两人有些眼熟，不是朝风学院的学生，虽然隔得远，但他还是想起来了——是圣灵学院的啊。
没办法，昨晚那个“很讲道理”的少女的确让人印象深刻。更何况，后来发生的事实在太令人震惊了，让他对那时候在场的人印象更加深刻。
他昨晚可是把整件事回忆了至少十次！
他不由揉了揉脑袋，默默叹了口气，道：“连曳大人，侯爷正在等您。”
白袍巫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不再看那两个正在打闹的孩子，快步离开了。
“张大人，听说巫罗大人已经来了，却并没有现身，是吗？”
张庚脚步不停，一边道：“说来惭愧，在下并没有见到巫罗大人，所以并不能确定。”
连曳沉默了很久，直到走出学院了，才轻轻说了一句，“他把学生送到朝风学院，是想告诉我们，他还在这里吧。圣山十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