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衣离开没多久，与悬崖隔了三个山头的地方，三个黑衣人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这三人都披着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身形，也遮住了面容，其中两人身量高挑，另外一人个子矮小，似乎只是一个小孩。
清风吹过，掀开了中间那位男子的帽子，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却正是那晚在三元客栈喝酒的黑衣人。
他微翘着嘴角，看着空无一人的悬崖，“真没想到，居然被拒绝了啊……”
他抬手，舔了舔手背上的血迹——
仔细看才发现，他的手臂受了伤，黑色的斗篷上隐隐有血迹，在他脚下，青草地上亦染开了点点红花。
“呵，不过是一个放不下骄傲的背叛者。少主，拒绝了，也有拒绝了的用法。既然有相同的目的，就不用担心她不合作。”
说话的男子轻笑一声，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从声音判断，正是三元客栈的那位琼琪。
年轻的少主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琼琪，你确定那晚的附炎之咒不是你下的？”
琼琪面无表情道：“少主，您在侮辱我的智商吗？第一，我永远不会欺骗您；第二，我要杀一个巫童还用不着亲自动手；第三，我们现在需要掩藏行踪，我不会用如此令人生疑的手段。”
他说完了，偏头看了眼另一边。矮个子的黑衣少年连忙摆手，看向那位少主，辩解道：“哥哥，真的不是我！我怎么敢在你面前杀人？”
少主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小钩是不会说谎的。”
琼琪笑了，道：“少主，不是说当时有个小姑娘认出了附炎之咒吗？一个小姑娘能够认出禁术，不觉得奇怪吗？说不定是出现了背叛大巫师的巫师呢，那可就有趣了。”
小姑娘啊……是同一个人吗？
他想起之前在护城林看到的那一幕……那样纯净的灵力，居然也会接触禁术啊……呵，有意思……
琼琪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分析道：“森罗之殿是木系领域级巫术，若水之泽是水系领域级巫术，千叶舞、流火追、苍云堕分别是木系、火系、土系的高级巫术。那个小姑娘居然能使出木、水、火、土四种属性的巫术，当真不简单。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应该还只是巫童，想必……只有圣域才有这种底蕴吧。”
“琼琪，这次你看走眼了哦。”黑衣的少主将帽子戴上，遮住了面容，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那个小姑娘使出的所有巫术之中，最特别的是她一开始使出的那招……呵，圣灵学院啊，大巫师居然会允许……”
一开始使出的那招？不是森罗之殿吗？
琼琪摸着下巴回想着，突然眼睛一亮——是速度吗？风行术？如此一来，就是五种属性……的确有趣！
可是，很快他的眼神又暗淡下去，风行术为什么是最特别的一招？跟大巫师又有什么关系？难得是元脉？那个传闻是真的？
“走吧。”少主走进的昏暗的森林之中，“这几日不要进城。小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杀人，懂吗？”
“知道了，哥哥。”
“少主，接下来要怎么做？去北方吗？”
“接下来……离开之前，给我们的同盟者准备一份大礼吧。”
***
在护城林的那场战斗还未结束之时，最早发现不对劲的是巫罗。他当时刚从巫师公会出来没多久，正在街头慢悠悠的晃荡着，想着在城中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黑巫师的线索，然后，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
“小牙？”
巫罗抬头，看向了城外的方向，微微蹙眉——他们才出城没多久，应该还没有走过狩猎区，遇到高级妖兽的可能性不大，难道是巫师？
而在看到那一方天云色变之时，他不由惊了一下——水系巫师？为什么会有巫师突然对圣灵学院的学生动手？
——好么，无良的巫罗大人完全忘记自家学生的学院徽章都在他这里，没人知道他们是哪里的来的野巫童。
在巫罗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白牙那把短刀插入冰衣的手腕……战局已定，他暂时不用现身了。
看着冰衣离开，他松了一口气，这小丫头，一次都比一次让人惊喜啊……同时，也有些疑惑，那个蓝衣巫师，到底是什么人？他似乎并没有敌意，只是试探吗？为什么会盯上小牙？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他不由转头，看向的西方——院长大人，您为何没有回复我呢？难道，您也在犹豫吗？
“小牙，你怎么样？你受伤了？”
重伊的问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受伤了吗？那孩子的肩头和关节处的确有血迹，可是并不多，看动作也不像是受伤了……是那个蓝衣巫师手下留情了吗？
——“小十，看在这么多年，你对妖兽还算不错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吧。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让那个女孩受伤。”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幽九离开时说的这番话。当时他以为她是不希望自己日后因此而生出心魔，可如今，他总觉得，这番话背后，似乎隐藏着他听不懂的含义……
若是她受伤了，会发生什么事？
巫罗看着西方的深林，良久，转身离去——他们有自保的能力，他也有必须去做的事情。
穿越复居山，继续往西，过了占木松大峡谷之后，便是圣域的领地。
在圣域的最西方，是连绵不绝的大雪山。而雪山之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便是圣山。
圣山之上，是大巫师居住的太一宫。
圣山之下，冰雪还未消融之处，那座如火焰般宫殿，便是圣殿。
圣殿的后门是一条河，蜿蜒流向雪山下的城市。河边种了一棵高大的树，枝繁叶茂，四季常青。
此刻，树下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很老，脸上的皱纹很深，白色的胡须编成了麻花，却仍旧垂至腰际。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巫师长袍，背后的白帽子将长长的白发兜起来，看着很有些沉重。
山上没有下雪，却经常起风。
风太大的时候，会刮起山上的积雪，飘散在空中，仿若调皮的精灵，将老人长长的胡须吹得如秋千般荡漾，邀请着帽子里的长发一起舞蹈，拍打在老人红仆仆的脸庞上，似乎在笑话他怎么跟个雪人似的，一动不动的……
老人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风把那些雪精灵送到他身边，又把它们带走……他一直都没有动，一如一旁高大的树木……
不过，这一日有些不一样。
日至中天之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不是风吹来的雪，是真的下雪了。
老人睁开了眼睛，却是偏头看向山顶的方向，微微蹙眉，用灵力传音，声音带着忧虑，问道：“大巫师，您还好吗？”
圣山上的雪不是真的雪，是大巫师的灵力，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能下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