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想要的，是什么样子？
赵驭僵在原地，婚庆代理人提醒他仪式的进度，他像个木偶般被操纵着，站到早被安排好的位置。
他希望他现在的位置，是在哪里？
脑中忽闪过的画面，又被那把尖锐的力量狠狠撕碎，都来不及看清，也或者是不敢，更许是……早就没资格。
神圣的音乐响起，明明是常听的旋律，此时却显得刺耳，还有一些陌离感。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转向了新娘子即将出现的大门口。
赵驭被迟到的妹妹赵可儿从后方捅了一下，提醒他。
“哥，你不是在发呆吧？”
赵驭沉下脸，瞪了妹妹一眼，不许她乱说。
可是转回眼时，他突然看到从侧门处，跟着漆器传人进场的顾雪芙，摘下了那顶十分惹眼的花帽子，却露出了更加让人移不开的娇丽容颜。
她表情娇嗔地对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男人的大手充满占有欲地扣在在她腰间，深色的手掌在雪白的腰间，格外醒目。
更刺目！
随即，男人的眼眸直奔而来，正正戳上赵驭的注目。
赵驭猛地一怔，有种被发现窥视的羞恼，却下意识地凝眸掷回。
四目对峙，冲撞，空气里多了丝只有两个男人才能嗅到的硝烟味儿。
但霍宙礼只是看了赵驭几秒，就撤开了眼眸，垂眸去听顾雪芙说的话儿了。身形一侧，连同女人的形貌都挡去一多半。
这妥妥的占有欲啊，霸道得一目了然。
还有一身黑衣的男人，直接站到了夫妇俩之前，挡住了赵驭的注目。
那是他们的保镖。
赵驭的视线被完全遮挡，他感觉胸口一阵窒闷，仿佛被人摁进水里无法呼吸。
“驭儿？！”
赵仕丞提醒儿子上前，因为顾雪蔷已经挽着父亲顾博文走过来了。
赵驭应该上前，从顾博文的臂弯上接过顾雪蔷。
他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脖子僵硬地转向顾雪蔷，突然发现似地感觉，顾雪蔷跟她的姐姐顾雪芙，长得真是很不像。
相较来说，五官更偏向于顾博文，还有点佟映芳的影子。
坊间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观感，说他们不像是姐妹俩，要说一定有什么血缘关系，顶多就是表姐妹，或堂姐妹吧。
赵驭觉得，这差异太大了，完全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可又怎么是不相干呢？
他每次去顾宅时，都会见到顾雪蔷。若是巧合，就真的很巧合了。那时他刚结婚，顾雪蔷小顾雪芙五岁，顾雪蔷那时才17岁，属于未成年人。
以他的教养，是如何也不会把妻子的妹妹想得那么不堪，都当只是巧合了。
只是最近的反思里渐渐发现，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驭哥？”
顾雪蔷见赵驭像石化了般，一动不动的样子，忍不住低唤一声。
她面上的焦虑看在赵驭眼里，渐渐褪去了原本小姑娘的纯稚天真，笼上了另一层色彩。
他机械似地上前，手臂还未抬起时，顾雪蔷已经迫不及待地挽上了他的手臂。这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就像……
……啊，你，你是我姐夫？
（天真的女孩，在草坪自动洒水器下，湿淋淋宛如天使）
……姐夫，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啊，一点都比不上完美的姐姐？
（穿着学院服的女孩，红着眼睛，楚楚可怜向他认真求救）
……啊，姐，姐夫，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突然出现在走廊里的女孩穿着可爱的睡衣）
……姐夫，你爱我姐姐吗？
（她在怀孕暴露后，强装镇定地问他）
那些看似天真的巧合，旖旎的邂逅，无辜的提问，背后却隐藏着并不怎么天真的目的。
赵驭看着被司仪递上来的，硕大的粉色鸽子蛋婚戒，足足33克拉，戒面的繁复切割面在室内柔和的光亮下，璀璨得耀眼夺目。
被推进女子的无名指时，那无名指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怀孕导致变胖，推到一半，就推不进去了。
顾雪蔷还想着事后要好好拍照秀一番，这卡在半途是什么事儿，她之前早就试过，不会小啊！？
她忙收回手，使劲儿。
赵驭看着顾雪蔷的样子，像个眼见宝贝到手却装不下的贪婪盗贼。
旁的人们开始着急，低声窃语，笑声压抑，哄声嚷嚷。
赵驭都没有伸手去帮忙。
他突然抬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顾雪芙似乎成功把霍宙礼这座飞来峰给拔开了，正惊讶地看着台上的情形，一脸的吃瓜表情，跟悄悄蹭上去讨好修复关系的范家姐妹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虽然周围很嘈杂，可是看着她时，就有一种安静的感觉。
“呼，终于戴上了，我就说我的手没变粗嘛，还是因为刚才戴得太快了点儿。”
顾雪蔷满额冷汗地自我解嘲。
“驭哥？”
顾雪蔷要给赵驭戴戒指，可是对方一直没有伸手。
她抬头时，看到赵驭的目光并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向她身后的方向。她浑身一僵，转头看过去，正看到在女宾亲友团的席位区后，竟然站着顾雪芙。
范家姐妹为了攀附顾雪芙，竟然直接从对面的男性亲友坐席区，横跨到女性亲友坐席区，吃相真是难看。
可范家姐妹毫不以为然，跟顾雪芙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顾雪蔷心里很是不爽，但她现在是全场最瞩目的新娘子，提前一步享受所有人的祝福，提前一天将赵驭彻底抢到了手。
她顾雪蔷才是真正的赢家！
她伸手去拉赵驭的手，赵驭一下躲开了。
顾雪蔷一僵，抬头，“驭哥？”
她不敢置信，之前一直各种顺从着她的男人，会在这一刻反悔？！
她唤着，一只手撑住了腰，虽然婚裙做了遮掩设计，也有些掩不住她过大的肚子。
她一把攥住赵驭衣袖，挺肚上前，想要以孩子提醒这个男人。
在这个盛大场合，已经容不得反悔或踌躇。
赵驭面容更加冷白，衬得双唇格外的红艳。
他慢慢凝眸，瞳仁收缩，眸色落在跟前的女子身上，女子脸上明显的浮粉，那是出了汗渍后的状态，这样繁琐的婚礼，也是女子自己要求的。这一番折腾下来，她自己体力也有些吃不消，还勉力支撑着。
明明才20出头的年纪，在怀孕的影响下一下老了五六岁的样子，浑身的浮肿不仅在手，连曾经清纯的小脸也被糊了。全靠今天的化妆师巧手，化腐朽为神奇。
“驭哥，我，我肚子有点疼。”
顾雪蔷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儿，博同情。
赵驭看着那张隐忍委屈的小脸，问出，“雪蔷，这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
那晚他不小心喝了加料的酒，醉得人世不知。
朋友们都说，男人在真正喝醉的状态下，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干出个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