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那琵琶伎承宠了，只是还养在养心殿里，并没搬去东西六宫。”
距离上次白蕊姬来投靠，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借着年节操办宴席才得以露脸。但因着还在先帝孝期，宴席没有大办，除了弘历，没有人注意到琵琶伎。
弘历只是日日召南府的琵琶伎去养心殿弹奏，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白蕊姬眉来眼去，还没出正月，弘历就宠幸了白蕊姬。
“这点小事还要禀告哀家？”王若弗最近忙着打听勋贵人家年岁相似的子嗣，看看哪个性子比较温和，能与胧月和灵犀相处得宜。
“到底还没出先帝的孝期呢。”福珈说道。
“所以白蕊姬的事情不能沾染上哀家的影子，叫让她只管笼络皇上，别四处招风，最好和娴嫔交好。”王若弗不愿在这个事情上动脑，反正原身在这个想好了心思，王若弗只要照做就行。
“太后不是不喜欢娴嫔吗？”福珈疑惑。
“正是因为不喜欢，所以这样才不会被皇上发现是哀家的人，去办吧。对了，把昨天哀家昨儿没看完的册子拿来。”王若弗边用膳边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福珈赶紧应答。
王若弗在宫里看了一天的册子，眼睛都酸了，突然想到，胧月现在还是记在敬太妃名下，最终的驸马人选还是要问问敬太妃才是。
“福珈，你让人把册子拿去给敬太妃看看吧，扶哀家去御花园走走。”王若弗按了按额角，闭着眼睛想事情。
“是。”福珈扶着王若弗起身。
王若弗自到了此方世界，一直没出门走走，最远也就是慈宁宫的小花园里逛逛。到了御花园才知道，皇宫和外头的区别，这满园春色真不是说说而已，虽是冬日，却依旧百花齐放。
王若弗在御花园里走走，人放松了许多，眼睛也松泛，脑袋也不胀痛了。
“咦，那是哪位阿哥？”
王若弗只在元旦的宴席上远远瞧见过原身的几个孙子，现在在御花园里有树影挡着就更认不出是哪个阿哥在远处躲着藏着。
“这般年岁，应该是大阿哥。”福珈的眼神好，对宫中各个主子的熟悉程度也更甚王若弗。
王若弗悄悄往永璜那边走去，就见永璜突然撞上了一个穿浅绿色衣服的宫女，两人说了几句话，宫女便递了几块糕点给永璜离开了，接着一个凶巴巴地婆子就从假山的桥上下来训斥永璜。
“哀家最近少出门，见的世面少了，现在这宫里连个婆子都能训斥主子了？”王若弗最看不得小孩子受欺负了，好想自己的亲亲孙子啊。
“奴婢这就去处置了那个无法无天的婆子。”福珈说着就要过去教训李嬷嬷。
“把大阿哥和那婆子都带回慈宁宫去，”王若弗不想在御花园这好看的地方闹事，“把皇上和皇后也找来。”
“是。”
福珈带着了几个太监上去把李嬷嬷抓住，福珈则是哄着永璜到王若弗身边去。
“孙儿见过皇祖母。”
“来，到皇祖母身边来。”
王若弗朝永璜招手，永璜也大着胆子上前，两人之前是见过的，永璜觉得今日的皇祖母比之前还要温和。
“我的天爷啊，可怜见的，这天这么冷，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衣服就出门？瞧瞧上面的油渍，怕是几天都没换洗了吧？”王若弗年纪不大，但紫禁城的天气着实冷的很。
王若弗身上穿的是暗花素绒金丝织锦服，外面还披着金色玄狐刻丝鹤氅，即便穿的够暖和，手里都还握着装满红罗炭的掐丝珐琅手炉，这才敢出门。
而永璜一个小孩子，竟然只穿着靓蓝色锦缎棉直裰，没有大棉袄也没有手炉，单靠头上一个小帽子和棉直裰抵御风寒。
“孙儿不冷的。”永璜想起李嬷嬷平日对自己说的话，连忙说自己不冷。
“你这手都快和这飘着的雪一样冷了，和皇祖母回慈宁宫暖和暖和，皇祖母宫里有好吃的糕点，吃不完就兜着走，不用藏在袖子里。”王若弗见他这般模样，哪里不知道平日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算回了撷芳殿，估计也不暖和。
刚刚那个宫女给永璜的糕点，还藏了半块在袖子里呢，怎么看怎么可怜。
“福珈，把撷芳殿里照顾大阿哥的嬷嬷都送去慎行司，尤其关照刚刚那个。”王若弗吩咐道。
说完就好似变了个脸，温和地牵着永璜回慈宁宫，好在福珈带了轿撵，王若弗两人在回慈宁宫的路上也没受冻。
慈宁宫里皇后富察琅嬅已经在候着了，宫里有眼见的已经上了茶水和糕点，但是富察琅嬅哪有心思用这些啊？刚刚富察琅嬅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太后叫她来的经过，听说也叫了皇上来，一会要怎么狡辩才好？
“皇后来啦。”
“儿臣参见皇额娘。”富察琅嬅恭敬道。
“儿子参见皇额娘。”永璜有些怯生生的。
“都起来吧，”王若弗拉着永璜坐在上首，“哀家听闻皇后节俭，宫里除了哀家这里，其余地方都筛减了一半的人手，就连撷芳殿伺候阿哥公主们的人手也是？”
“儿臣知错。”富察琅嬅刚起身就又跪下了。
“你厉行节俭没有错，但凡事都得有章法。哀家叫你过来，一是因为永璜这个事情，还有一个，你自己看看吧。”王若弗把慎行司交上来的供词递给富察琅嬅看。
上面交代了，虽然撷芳殿的人手不多，但也是够用的，毕竟除了贴身伺候的，撷芳殿还有许多共用的人手。之所以永璜过的这么都是听永璜的乳母李嬷嬷的，而李嬷嬷供出是皇后身边的素练要求她这样做的。
富察琅嬅惊讶地看着王若弗给她的供词，她明明叫素练要好好照顾永璜，虽然比不得自己亲生的永琏，但是也不能任由下人们欺负阿哥啊！
富察琅嬅看向自己身边的素练，把手里的纸张摔在她面前。
“奴婢冤枉啊，奴婢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素练下意识地狡辩。
“慎行司的人已经在李嬷嬷的房中搜出了东西，难不成这是哀家冤了你？”王若弗叫福珈把东西拿上来。
“奴婢知错了，是奴婢自作主张，和皇后娘娘无关，请太后娘娘恕罪，求太后娘娘恕罪。”素练见此，哐哐磕头。
“皇额娘，此事真的与儿臣无关，还请皇额娘明察。”
这件事情本来也就是素练自作主张，但是素练是长春宫的掌事姑姑，又是富察琅嬅的陪嫁丫鬟，这件事她做就等同于富察琅嬅做。
“那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置？”王若弗叫福珈把永璜带出去沐浴更衣，“哀家让皇上晚些时候再来，也是不想在皇上面前让你失了脸面，你若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那就别怪哀家把这个事告诉皇上。”
王若弗和原身不同就在于，她并不执着于这些权利，她只想把几个儿女的婚事解决了就好好养老，毕竟都成了太后了，不好好享受一把，反而争着做管家婆干什么？
“儿臣多谢皇额娘。”富察琅嬅听到太后的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皇上觉得自己不称职，怕自己比不过乌拉那拉·青樱。
这一点王若弗也知道，她也不想这个被原身选择的正室比不过皇上选择的狐媚子，这事关脸面，不得不争一口气。
“这事交给你自己解决，回去吧，哀家和皇帝有话要说。”王若弗挥了挥手。
“儿臣多谢皇额娘。”富察琅嬅拜谢告辞。
这个事情等于让富察琅嬅欠了王若弗一个人情，将来是要还的。不过富察琅嬅心里庆幸，毕竟出了慈宁宫，再怎么处置素练都可以由她自己选择发落的理由。要是由王若弗下旨惩处，那可真的是打了富察琅嬅的脸面。皇上也会觉得皇后不够贤德，连个庶子都容不下。
王若弗在正殿等着，永璜重新装扮好了出来，弘历也到了慈宁宫。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儿子参见皇阿玛。”
“都起来吧。”王若弗给弘历递了一杯茶，又把永璜拉了起来。
“儿子有段时间没来给皇额娘请安了，还好永璜有孝心，倒是替儿子来陪伴皇额娘。”弘历接过茶盏，笑意盈盈，心里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儿子是在御花园碰到皇祖母的。”永璜主动解释了一下。
“哀家在御花园遇到永璜在那闲逛，身边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身上也是脏兮兮的，所以才把他带到慈宁宫来修整一番。”王若弗知道做皇帝的人都是多疑的，弘历这话估计是在试探什么。
“怎么回事？照顾大阿哥的人呢？”弘历皱眉，问今天跟在自己身边的王钦。
“哎哟，奴才这就去打听。”王钦说着就要出门。
“不必去了，”王若弗让福珈把人拦下，“这等不尽心的奴才，哀家已经叫人打发了去慎行司了，还重新挑了些得用的人手拨给永璜。”
“孙儿谢皇祖母。”永璜乖巧地行礼。
“这事是儿子疏忽了，以后会让王钦时时去查看的。”弘历也顺杆爬。
王若弗感觉弘历的话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怪在哪，她悄摸地看向福珈，福珈皱眉摇摇头。
“皇帝要忙于政务，这些事情哪里要你时时查看，只是你到底是永璜的阿玛，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说一声的。”王若弗懂了福珈的眼神，赶紧说道。
“有劳皇额娘多费心了。”
弘历这话一出，王若弗又看向了福珈。
“你瞧永璜这小脸，比先帝哀仪的时候还瘦了不少，不像纯嫔的永璋，养的白白胖胖的。”王若弗把永璜塞到弘历跟前，证明自己的话所言不虚。
“皇额娘的意思是”要抚养永璜？弘历没有把话说完，就被王若弗打断了。
“自然是要给永璜找个额娘，皇后事忙，又要照顾永琏和锦瑟，对于永璜难免会有所忽略。你膝下就三个阿哥，还是要重视一些，更何况你看永琏和永璋养的多好，说明永璜还是得有个额娘照顾才行。”王若弗怕弘历以为自己要抚养永璜，急忙打断了弘历的话。
在自己解决完儿女的婚事之前，王若弗都不打算养个孩子在身边，尤其是这样有心计的孩子。别以为王若弗没注意到永璜是故意撞到那个宫女的，虽然自己今天出现在御花园是意外，但只凭王若弗和永璜的交谈中就能得出这个孩子是个有心计有成算的，绝对不只是一个受欺负的小可怜这么简单。
“皇额娘说的是，只是不知道皇额娘更属意谁做永璜的额娘？”
弘历有些惊讶，但也没过分纠结。
“如今，嫔位以上又无子嗣的就只有慧贵妃和娴嫔。抚养子嗣一事非同小可，皇帝还是和两个人商量一下，再抉择，永璜的意见也很重要。”王若弗没有直接说出个人选。
毕竟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这个弘历最是叛逆，越是太后喜欢的，他越讨厌。虽然王若弗来了之后并没有和弘历对着干，也没有针对过青樱，但谁知道弘历是不是还是一样的叛逆呢？
“皇额娘说的有理，王钦，传慧贵妃和娴嫔过来。”弘历私心更偏向于青樱，但是也不知道青樱愿不愿意抚养别人的孩子啊。
“嗻。”
不一会儿，高曦月和乌拉那拉·青樱就到了，途中王钦已经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高曦月，高曦月也听了茉心的分析，自然是想要抚养永璜的；至于乌拉那拉·青樱，她还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传召她到太后的慈宁宫去，但是对于永璜一事，她已经从惢心那里得知是个可怜的孩子。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起来吧，赐座。”
弘历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并问两人是否愿意抚养大阿哥永璜。高曦月自然是回答愿意的，反倒是乌拉那拉·青樱犹豫了片刻也说愿意。
“永璜啊，”弘历拉过永璜的手问道，“你愿意谁做你的额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