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他虽然将酒杯交给了太医，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这酒？”
太医先是睨了手中的酒杯一眼，紧接着又看向李公公，满面沉重地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李公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只是以为是皇帝酒醉误事，虽然说出去有些难听，可到底简单，等到过一段时间也就罢了。
可若是皇帝中了药，所以才会失去理智，那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二皇子的婚宴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脏东西，还害了玉妃肚子里的龙种。
恐怕将那人碎尸万段都无法平息皇帝的怒火吧。
毕竟，那人让皇帝亲自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想也知道皇帝根本不会放过他。
李公公心中也开始不住咒骂这个人。
他心中跟皇帝想的差不多，觉得是不是哪个后妃为了争宠，所以才走错了路。
所以在等待太医复命的这段时间，皇帝让人看管着后宫的各个出路，所有人都只能安心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就连皇后宫中都不例外。
常嬷嬷有些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殿中不动如山的皇后，心中有些不放心。
“娘娘。”
皇后虽然一直坐着，但她多少也知道常嬷嬷心中在想什么，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出声安慰道：“嬷嬷，你别看了，还是等皇上的消息吧。”
常嬷嬷忧心忡忡地走到皇后面前，眉心蹙着，“娘娘，奴婢实在是有些不放心，皇上这未免也太过了吧？”
皇后微阖着双眸，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过？”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皇上可不觉得他过，他这会儿刚刚没了一个满心期待的孩子，心中正有一肚子的怒火没有地方发泄，现在又查出今天晚上的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那皇上的怒火可不就全冲着那个人去了么？现在整个后宫都是一样的境地，除了被皇上亲自安排到清宁殿的玉妃。”
常嬷嬷拧着眉问：“娘娘，那玉妃会不会因此恃宠而骄啊？这皇上将她捧的这么高，就不怕被她骑到头上吗？”
皇后嘲讽道：“皇上巴不得呢，自己的孩子被他的父亲亲自弄没了，你觉得玉妃还能如同以往那样对待皇上吗？就算这件事查出来是别人陷害，可玉妃也只会觉得，是皇上害了她的孩子，毕竟，后宫中那些人想要的也是皇上的宠爱。”
皇后一边说，一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本宫还真想好好谢谢她，误打误撞的替本宫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真是好啊。”
常嬷嬷转了转眼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娘娘，你说，会不会是夏嫔娘娘？”
夏清露？
皇后只是在心底过了一下这个名字，便摇了摇头，“不是她，看她的反应，只有对玉妃失子的幸灾乐祸，一点儿心虚跟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这件事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可不是夏清露，又会是谁？
皇后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她轻笑了一声：“不管她是谁，都是本宫的恩人，若是皇上有朝一日查出来了，咱们可得过去好好地谢谢他才是。”
清宁殿中，即便已经月上中天，可依旧是灯火通明。
皇帝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神情怔忡的玉书，只觉得心中大痛。
他挥退了一边想要上前伺候的下人，亲自拿过水杯，一脸讨好地看向玉书，轻哄着问道：“玉书，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玉书不动，不说话也不拒绝，依旧睁着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向帐顶，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皇帝的话，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见状，皇帝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内疚，“玉书，你别这样，你跟朕说说话，或者你哭出来也好，玉书？”
玉书依旧不动，只是眼角有晶莹的眼泪落下。
皇帝眉心微动，知道这招有用，便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一边，专心致志地跟玉书说起话来。
太医说了，他得让玉书开口，得让玉书发泄出来，否则她一直这么憋着，一定会郁结于心，说不定还会坐下病。
想到这里，皇帝握了握拳，俯身趴在玉书的床边，“玉书，都是朕不好，你若是心中有气，便起身骂朕两句，或者打朕两下？”
“是朕没有保护好你跟孩子，都是朕的错。”
“你放心，朕已经让李全去查了，一旦查出那个人是谁，朕一定将她碎尸万段，给咱们的孩子报仇。”
“玉书，你跟朕说说话，你别这样……”
皇帝一个人念叨了好半天，都没有听到玉书的回应，他渐渐地低落下来，就连一向高傲仰着的头颅也跟着低了下去，声音中也夹杂了几分哽咽。
“玉书……”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呜咽声，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一下就听到了。
他猛地抬起头，就看到玉书睁着双眼，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幕落在皇帝的眼睛里，只觉得心头大痛，“玉书？”
“呜……皇上……”
皇帝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几分庆幸来。
“玉书，玉书你总算愿意搭理朕了，是朕不好，都是朕的错。”
他将玉书从床上扶起来，牢牢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如同在抚慰着她。
皇帝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玉书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哭的有些抽搐。
“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都是臣妾没有保护好他，皇上，是臣妾福薄，所以他不喜欢臣妾这个娘。”
听到她这么说，皇帝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一刀捅的鲜血淋漓。
他紧紧地抱着玉书，“不是这样的，是朕，都是朕的错，玉书，你放心，朕一定会替咱们的孩子报仇，一定。”
听着他的保证，玉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靠在皇帝的怀里无声流泪。
她没有看到皇帝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