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不是顾南嘉。
顾南嘉已经死了。
这只是一个更像顾南嘉的人。
“这就是云姐姐吧？”女子转头时瞧见了云筱，十分热情地走过来，还拉住了云筱的手，“今日我是代替姝姐姐来道歉的，还望云姐姐大人有大量，别再记恨姝姐姐。”
这话说的，好像云筱是个很记仇的小人似的。
不过，让云筱奇怪的是，她为何要来道歉？
难道顾若姝冤枉她的事暴露了？
云筱下意识看一眼穆琛，但见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心中的那丝期待又随之消失。
他那么厌恶她，又怎会在忙着赈灾的时候，还特意抽出时间证明她的清白？
想来，苏逸承也在和县，而且当时看到了顾若姝要杀她，或许是他帮自己澄清了这件事。
她终究是又欠了苏逸承一个人情。
认真记在心上，云筱的目光重新落在面前女子的脸上，温和中又隐隐暗含一丝锋利，“姑娘言重了，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还了奴婢的清白，奴婢犯不上记恨顾二小姐。”
女子微怔，随后转头看向穆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赏，“世子，我很喜欢云姐姐，明日，您能不能带着云姐姐一起过去？”
穆琛本想拒绝。
女子却又道：“嘉姐姐已经好多年没有热闹过了，人多一点，她肯定会喜欢。而且，嘉姐姐以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姝姐姐，昨日她向我托梦说知道姝姐姐犯了错，我想，如果姝姐姐明日能向云姐姐郑重道个歉，嘉姐姐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提到顾南嘉，穆琛终归是拒绝不了。
只是云筱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警告意味。
他应该是想提醒自己，明日务必要安分守己，莫要扰了顾南嘉死后的安宁。
可她，并不想去。
但身为奴婢，云筱不得不遵从主子的吩咐。
第二日，穆琛站在院门口等她。
云筱只得跟着过去。
等到了顾府，云筱真正体会到了昨日那女子说的热闹。
今日来顾家的人，竟是比之前去王府参加赏花宴的人还要多。
不过瞧着那些人对穆琛的恭维讨好，云筱估摸着他们都是为了穆琛而来。
倘若穆琛没来，顾家不会这般热闹。
“南烟见过世子。”
昨日那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云筱下意识望去，同时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
顾南烟。
顾南嘉。
倒是比顾若姝听起来更像顾南嘉的胞妹。
跟昨天见到的不同，顾南烟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添了一分出水芙蓉的感觉，清尘脱俗，气质天成。
除了形似顾南嘉，也十分神似。
“不必多礼。”顾南烟出现后，穆琛的目光仿佛柔和了几分。
云筱低下头，尽量不去看他因顾南烟而出现的细微变化。
顾南烟却又像之前那样拉起她的手，“世子，这里都是些男子，云姐姐多有不便，不知我能不能借她一会儿？”
穆琛尚未说话，旁边突然有一人蹿出来，替穆琛说道：“那就有劳顾姑娘照顾了。”
“白公子客气。”说完，顾南烟亲昵地拉着云筱离开。
白庭樾则狐疑道：“一个刚来京城不久的顾家远房，她怎么认识我？”
穆琛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顾南烟离开的眼神幽深了几分，片刻后，才淡淡看向白庭樾，“你特意把人支走，想说什么？”
白庭樾也不磨蹭，开门见山道：“听说你要把九公主嫁去漠北？”
“皇上还未拍板。”穆琛漫不经心道。
白庭樾却急了，“漠北那么远，又是一群没有开化的刁民，你怎么能提议把她嫁过去？”
“漠北近些年民风强悍，渐渐变得不安分，把她嫁去能缓解双方关系，为边境换来数十年和平，为何不可？”穆琛反问白庭樾。
白庭樾嗤他一声，“这种话你唬唬别人还行，少拿来诓我！而且，你向来反对和亲这种法子，不可能把人送去漠北。说，你是不是气九公主那日在和县动刑？”
“你多心了。”穆琛那样子好像真是为了两国关系在考虑，并非一时兴起才有的提议。
白庭樾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愣了愣，才接着说道：“我记得你早就有对付漠北的法子，又何必把九公主送去受罪？漠北那群彪汉子，不适合她。”
“前些年指给她的驸马，她硬生生地逼着人家辞了官，想来大齐是没有她看上眼的了，送去漠北正好。何况，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为公主就要为朝分忧吗？和亲，也是她的责任。”
“不行！”白庭樾下意识大喊。
周围有人朝他们看去。
穆琛挑起眉，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庭樾，意味深长道：“你，喜欢她？”
白庭樾的脸色瞬间一变，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否认，“你……胡……胡说！”
他才不可能喜欢穆念笙那个没有女人味的人呢！
之所以不想让她和亲，只是……只是怕她那母老虎搅的漠北鸡犬不宁，反倒让两国关系更恶化而已！
“既然如此，她的事，跟你无关。”话落，穆琛抬脚离去。
白庭樾见状，追着他走了几步，但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又强迫自己停下脚步。
那个母老虎的事，不能管了。
绝对不能管了。
……
跟着顾南烟来到花厅后，云筱本以为自己会遭到很多白眼，却不想一个都没有。
就连那向来看不惯她的江澜雪，都没有像上次那样耀武扬威，细看的话，江澜雪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戒备。
云筱有些不明所以，还想再看看的时候，旁边的顾南烟忽然拉着她坐了下来。
云筱想说自己的身份不能坐着，顾南烟却很执着，硬是把她按在了座位上。
“我与云姐姐投缘，云姐姐在我这里莫要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而且说起来，我也只是一个顾家的远房亲戚而已，从前过的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跟云姐姐没什么分别。”
对于顾南烟的话，云筱是有几分不信的。
她的气质，可不像是过过苦日子的。
还有所谓的投缘，云筱也不信。
顾南烟必定跟顾若姝一样，并不喜欢她。
只是跟顾若姝的怒形于色不同，顾南烟善于伪装。
念及此，云筱多多少少有些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