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知远挑眉，“那我先给秦兄弟贺喜了！”
秦砚川挤眼笑道，“待到殿选结束，沈兄金榜题名，可就是与我同喜了！只怕那时沈兄炙手可热，不肯赏光赴我这小小同年的宴请了。”
“欸，秦兄弟太抬举我了。”沈知远客套道，“今科考生佼佼者众多，我又岂敢说必定登科。”
“秦兄弟的家姐喜宴我到时一定去，只怕我届时落第，秦兄弟别嫌弃我才好。”
两人又互相客套了一番，秦砚川与他道了别，又去邀旁人。
人群外，来接谢言澈的书童，看见自家公子竟然被一队军士押上了马车，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立刻惊叫着冲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我家公子是定远侯府的，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家公子！”
谢言澈双手已被捆住扔上了马车，带队的将领闻言回身冷笑道，“哟，定远侯府，这么了不起？”
那书童未听出他口气中的戏谑，叉腰道，“知道就好！识相的话就快把我家公子放了，否则我家侯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将领哈哈大笑，“哎哟我说小老弟，送大少爷去岭南正是你家侯爷下的令，我若是把他放了，你家侯爷才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呢！”
说罢不再理会那书童，一把将他推开，下令让马车启程。
那书童被推得一个踉跄，还在原地喃喃自语，“什···什么？岭南？侯爷为何要······”
等他再抬头，马车早已走得没了踪影。
哎呀，这可坏了！
他一拍大腿，急忙跑回自家马车旁，让车夫赶紧带着他回府，这得马上回去禀报大夫人。
一溜烟跑回了大房院内，听下人说大夫人正在小佛堂里礼佛，他不顾婢女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大夫人听到动静皱了眉，任何人不得为任何事在她礼佛的时候打扰她，这是大房的规矩。
起身正要训斥，那书童扑通跪下，“夫人不好了！大少爷被侯爷抓走了，说是要把人送去岭南！”
大夫人训斥的话堵在嘴边，也变了脸色，“什么？！”
那书童急得满脑门汗，“就是刚才的事！小的去贡院外接大少爷回府，亲眼看见的！”
“那马车都已经拉着人走了！夫人快去找侯爷说说吧！”
大夫人原本从容捻着佛珠的动作停下了，紧攥着佛珠指节发白，还有些微微颤抖。
谢淮礼也并不是个不讲理的，言澈何事惹了他，竟要把人送到岭南去？
但不管是何事，谢淮礼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若真是他下的令，她即便是去找他说也没用。
怎么办？
找老太君？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她便自顾摇了摇头。
老太君这些日子在府中对付程氏的事她都已听说了，这个所谓的祖母如今在谢淮礼那里也没什么分量了。
突然，这个念头给了她一个提醒，现在要想救她的言澈，只有一个人的话可能还会管用。
她立刻对身边的婢女道，“走，去苍梧苑！”
苍梧苑中，程娇娘正在正房习字，这两日侯爷又开始在晚间带着她去前院书房习字了。
白日里她便要温习侯爷前一日教她的字，还要练习写笔画。
只是这几日她的心躁动不安，总不自觉地写一会儿就要抬头向院外张望。
爹娘和弟弟过些日子就要来京了，她总觉得好像随时都会有人来通报她说人到了似的。
刚写下一笔竖折，她下意识又抬头张望了一眼，正好门口来了一个婢女，“禀小夫人······”
程娇娘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难道人已经到了？！
她猛地扔下笔快步走了过去，“人到了？！”
那婢女奇怪她怎么事先知道了，愣愣地点了点头道，“大夫人到了院外，说有急事求见您。”
大夫人？
程娇娘的心落了下去，又变成了疑惑，大夫人怎么会有事找她？
在她的印象里，大夫人不怎么喜欢她，但也从未为难过她，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程娇娘点了点头，“把人请进来吧。”
大夫人进了内院，程娇娘见她果然一改以往总是置身事外的淡薄模样，神情显得很慌乱。
把人请进屋上了茶，程娇娘恭敬道，“大夫人何事找妾身？”
大夫人的确不喜欢程娇娘。
从前丹枝的娘在她院中做管事妈妈，她一心向佛，不爱理俗事，丹枝的娘替她将大房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即便为人张狂些，她也觉得无关紧要，反倒是个适合管事的性子。
后来丹枝进了苍梧苑，一夜之间就毁了脸，谢淮礼问也没问过她，就直接将丹枝的娘也一并罚落了。
若不是程氏挑唆，谢淮礼怎么会来管这些后院妇人的琐事，还出手这么狠？
大夫人生平最厌这等心肠歹毒，搬弄是非的女子，后来看见程娇娘也没有过好脸色。
但今日，为了她这唯一的儿子，她不得不低下头来求程娇娘。
如今这府里，若说还有谁的话能在那位谢侯爷面前有分量，便只有这位被宠得满府里无人不知的程姨娘了。
她见程娇娘对她态度恭敬，并未因为她过去的冷待而嫉恨，心中反倒有些讶异。
有这样的心胸，不该是刻薄之人才是。
想到这里大夫人心中的把握多了几分，面色也镇定了些，“程姨娘可知，我儿言澈今日出了贡院，便被侯爷的人押走了，说要将他送去岭南？”
“什么？！”程娇娘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她不知道贡院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岭南是哪里，但她听明白了，侯爷要强行把大少爷送到很远的地方去。
她下意识问道，“为何？”
不等大夫人答话，她就猛地想起了陶妈妈告诉她的帕子的事，难道侯爷是因为那帕子······
可是那是下人从中作梗，不关大少爷的事啊！
大夫人并不知道帕子这一节，她沉着脸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但不论是为何，侯爷岂能如此行事？”
“纵他有错冒犯了侯爷，侯爷尽可以斥责他，把人这样送走，不是毁了他一辈子吗？！”
大夫人说着脸上已带了些怒容，“他多年苦读，今日才考完会试，不日就要殿选，登科之路才见曙光。”
“我儿胸怀抱负，在这当口让他去荒蛮之地了此残生，这对他岂不是非人的折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