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了尽头，叶萌忽然想起现实中，她还和顾建华躺在铺满了冷硬石头的江边，忍受着寒冷江风的吹拂。
骤然一个对比，让叶萌从美梦中惊醒，倏的睁开眼睛，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目光自动将两旁的人忽略。
手下意识的探向身旁，没有了熟悉的人影，叶萌惊喊出声”子晋，你在哪儿？”
声音很响，话语间饱含惊慌和恐惧，差点没震碎周围人的耳膜。
”小絮，你别担心，也别激动，小顾他在呢”担忧与欣喜交杂，熟悉的嗓音吸引了叶萌的注意力。
视线聚焦在杨秀娟身上，叶萌不敢相信似的，狠狠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错觉后，一把扑进杨秀娟怀里，哭喊出声”妈，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杨秀娟轻拍着叶萌的背脊帮她平复情绪，边拍边温声道”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见不到了？这不是好好的嘛”
叶萌哽咽了会儿，才从杨秀娟怀里退出来。一抬眼，刺目而熟悉的白，让叶萌恍然，她身在病房。
视线一一扫过站在床边的人，父亲、母亲、肖玲、顾名辰、陆铭，每个人眼里都含着关切，却唯独不见顾震和秦映芝。
不，并不是他们不在病房，而是站在靠后的位置，神情微冷，不若往日的热络，尤其是秦映芝，正双手抱肩，冷冷的看着自己。
心头重重一个咯噔，叶萌隐隐见意识到什么看向肖玲，却见肖玲眼眶微红，看看自己，又看了眼秦映芝，欲言又止。
不好的预感更甚，叶萌没看自家父母，而是定定看着肖玲，神情严肃，一字一顿”肖玲，你告诉我，子晋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刚刚，自家母亲只笼统的说了顾建华在，而没说他的具体情况。跌落悬崖被顾建华紧紧护住的画面叶萌历历在目，此生永远也忘不掉。
自家母亲越是形容的轻描淡写，就说明顾建华的伤越重，而秦映芝淡漠疏离隐隐夹杂着责怪的表情，也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我……他……”许是碍于秦映芝和顾震在，又或许是怕叶萌担心，一向说话直爽的肖玲，难得的变成了结巴，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倒是快说，他究竟怎么了？”见肖玲墨迹，叶萌焦声催促，巴巴的望着她。又一次没等到答案，叶萌顾不得身上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再次裂开，想要下地亲自去看个究竟。
脚还没挨着地，就被杨秀娟给拦了回来，与此同时，秦映芝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子晋他还在重症病房看护”
”重症病房？”叶萌瞬间愣傻了眼，低声呢喃着。重症病房那是什么地方，是生命垂危之人才会入住，甚至，很有可能进去前是活着的，出来则……
”是啊，还有更严重的，你要不要听？”秦映芝的声音二度响起，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杨秀娟厉声打断”亲家母，你别说了，小絮她才刚醒，不能受刺激”
”为什么不能？”秦映芝冷笑一声，笑容不含半点温情”我亲生儿子躺在重症病房生死未卜，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的女儿？”
”既然是因为她，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我儿子付出了什么？”
”你不让我说？我就今天就偏要说”秦映芝语气很冲，指责叶萌的话还没说完，就先红了眼睛，却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
”妈……”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顾名辰头疼的站了出来唤了一声，用眼神示意顾震将秦映芝拖走。
这个时候，不是怪谁不怪谁的问题，而是希望两个人都脱离危险，赶紧好起来。
”怎么，连你也站在他们那边，不让我说？”秦映芝语气有些痛心，一把推开将她往门外拖的顾震，视线扫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叶萌身上。
”子晋他肩膀中了一枪，肩胛穿透性伤害，外加肋骨骨折，断掉的肋骨压迫到了肺部，又灌了大量的海水，以至于胸腹腔压迫积水”
声音一顿，加大分贝似乎怕叶萌听不清”对了，他胃本就不好，这次还导致了严重的胃溃疡，这还不算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
”叶萌，你看看，跟你在一起前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最后一句，几近于吼。
吼完，秦映芝脸直接埋在了顾震肩膀上，眼泪终于决堤。
趁着这个空档，顾震赶紧将秦映芝拖出了病房，一出了病房，秦映芝不再掩饰，眼泪兀自流个不停，顾震则不停为她擦着眼泪。
最后一句话的余音在病房上空回荡，叶萌整个人都懵了，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映芝说的没错，这一切都因她而起。
要是她没有看那组孕妇写真，再或者看了眼里没有流露出渴望，顾建华就不会为了让她欢心而带她上山，再之后就不会遇到袭击，更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双手捂住脑袋，叶萌神情很痛苦，不停重复着一句话”子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语气里，满是对自己的痛恨。
杨秀娟看不得叶萌痛苦的模样，像小时候一样将人抱在怀里，柔声劝道”小絮，别这样，这一切也不能全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不择手段使坏的坏人”
因为抬手，宽大的病号服滑了下来，露出布满细碎伤口的手臂，这一幕落在杨秀娟和叶岸远眼里，又是一阵心疼。
秦映芝语气和用词虽然很刺耳，还挑在叶萌刚醒的时候说这番话，他们虽然不满，但也不至于怨恨。
都是为人父母，如果此刻躺在重症病房的是叶萌，他们的反应，恐怕会比秦映芝更剧烈，所以刚厉声阻止，而没有闹起来，也是因为这一点。
秦映芝和顾震出了病房没走太远，就站在门前，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在看到叶萌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时，秦映芝的眼睛闪了闪，手扣在门把手上，然最终还是没推开。
顾震见状，低叹了一声”叶丫头也不容易，更何况她还怀着孕，那孩子，身上也流着顾建华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