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柔皱眉，没听懂柳如烟的意思。
“哎，妾身从未想过，夫人竟是如此蠢笨之人。”柳如烟摇摇头，面露无奈，“夫人既然信了王氏，怎么不问她？”
“我只是不懂，是什么让你在做尽恶事之后，却留了顾毅。”
云芷柔站起身，走到了柳如烟身前，微凉的手指抬起了柳如烟的脸。
“你的心机手段，我自愧不如，为什么你当初宁可用自己腹中的胎儿做局，却没有算计顾毅？”
“夫人想让大公子死？”
柳如烟眯着眼，媚眼如丝，眼中却尽是狠厉。
“我只是不懂，所以虚心求教。”
云芷柔的视线落在柳如烟纤细的脖颈上，看上去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折断。
“我甚至怀疑，当初张家联合顾毅奶娘做的那个局，到底是张岚馨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刻意引导她去做的？”
“夫人为什么问这个？事情已经了了，夫人也没有被冤枉。”
柳如烟收起了眼中的冷意，又变成了那个柔似春水的江南女子。
“因为你行事太过矛盾，你一心向上，把侯府和张家玩弄于股掌之中，血都是别人流的，命都是旁人担的，你干干净净，却唯独对顾毅心软了。”
云芷柔俯身，在柳如烟的耳边轻声道，“你一心求死，不是因为你输了，而是因为背主。”
柳如烟瞳孔骤缩，身侧的王姨娘猛然睁大了双眼，克制着本能反应没转头看过去。
她一时间不知道云芷柔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柳如烟听的。
云芷柔蹲下身，从王姨娘的腰间取下来那个老旧的荷包，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
“张姑娘，还不肯认么？”
云芷柔的指尖勾起那个荷包，在张岚馨的眼前晃了晃。
张岚馨本低着头，看着那荷包上挂着的络子猛地抬起头，挣扎着想靠近云芷柔。
“还给我！”
云芷柔低声笑了，“原来如此。”
她将荷包翻转开来，又摸了一下，然后朝顾毅伸出了手，手掌摊开向上。
“母亲？”
顾毅疑惑出声，不明白她的意思。
“别装傻，匕首借我。”
顾毅身上常年带着一把匕首，从不离身，只是除了他和顾逸轩，就只有顾清知道这事儿。
顾毅暗暗给顾清记下这笔账，宽大的袖袍一挡，不知从哪拿了把鞘上镶着宝石的匕首，放在了云芷柔手里。
“夫人要做什么！”
黄大人心里一惊，忙挥手让衙役上前阻拦。
“夫人且慢，此乃京兆府，可千万不能杀人啊！”
云芷柔压根没理会快跳脚的黄大人，小指勾着荷包，慢慢抽出了匕首。
黄大人被那匕首上的寒芒刺的汗毛倒立，师爷也慌了神。
“夫人莫要动手，我们自有办法辨认她的身份，大公子快劝劝夫人，万不可动用死刑啊！”
顾毅冷眼看过去，黄大人和师爷看似惊慌失措想要阻拦云芷柔，可句句都像是在火上浇油，脚下更是没移动半分。
就连堂上两侧站着的衙役，都丝毫未动。
倒是张岚馨，看着那匕首面露惊恐，即使被绑着，也用两条腿尽力往后挪，生怕云芷柔会一刀斩断了她的脖颈。
云芷柔将刀鞘抛给顾毅，用手指抚过刀刃。
那刀刃凉意刺骨，云芷柔的手指慢慢划到刀尖，顾毅下意识想抬起手阻拦，又克制的放了下来。
触上匕首尖的那一刻，指腹瞬间冒出血珠来。
云芷柔拎着匕首走向正在往后蹭的张岚馨，给了赵宏一个颜色，赵宏立马上前两步摁住张岚馨。
云芷柔用冒了血的手指在张岚馨惊惧交加的脸上画出一道血痕，然后嫌弃的甩了甩手。
“好好一个世家贵女，骨头竟然这样软，只看得到权势富贵，却贪生怕死，怨不得人家拿你做棋子还嫌脏。”
张岚馨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忽然停止了挣扎，冲着云芷柔喊道。
“你懂什么！”
云芷柔好笑的看着张岚馨，“我自然是不懂，张岚筠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笨的妹妹。”
云芷柔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荷包，几下将荷包的缝线挑断，将内里扯开，露出中间的夹层。
外层的布料都已经褪色，里面露出来的锦缎却是簇新的，上面绣着黑色的花纹。
云芷柔招呼顾毅过来，将手里的东西给他，示意他自己处理。
顾毅低头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上面绣的是什么，张岚馨在贴身的荷包上，用头发绣了个顾家的族徽，里面还藏着大篆绣的‘轩’字。
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张岚馨就被柳如烟算计的死死的。
“为什么？”
顾毅将那东西丢到张岚馨面前，声音隐隐颤抖。
张岚馨盯着那花纹片刻，仰起头看向顾毅，这是她姐姐的亲儿子，她曾经还想过要做他的继母，好好将他养大。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长姐就能嫁入侯府，而我却只能嫁给一个寒门出身的无名小卒？”
“为什么人人都知张岚筠是京中贵女的典范，而我却只能是张岚筠的妹妹？”
“同样是张家的女儿，她就能高高在上，而我一辈子只能为她的前程铺路？”
张岚馨越喊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嘶吼，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怨愤和不甘都喊出来。
顾毅看着这个形容似恶鬼一般的人，连张嘴的欲望都没有，和这样的人问原因，实在是愚不可及。
他转过身向黄大人行了一礼，“黄大人，她认了，可以问询纵火一事了。”
黄大人脸色僵了一瞬，扯了个尴尬的笑出来，“呵呵，大公子聪慧过人，黄某佩服。”
顾毅退回到云芷柔身边，不动声色的将微微颤抖的手背到身后。
“张小姐，侯府纵火烧死浙江知府的女儿顾蕊香一事，你可有参与？”
“大人无须审她，我早等着大人问，”柳如烟跪伏在地，声音清脆温柔。
“纵火的那人是侯府的姨奶奶李氏，人是张岚馨哄着赵家小姐逼着顾南婷说出来的，此时赵家张家柳家还有我舅舅郑家，都参与其中。”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