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后没有停留，一路继续走到半下午，才外松内紧得细致探查一番后，照常宿营埋锅造饭。为庆祝归国（成功过关），特地宰杀了好些头羊，开开心心又吃了顿好的。
吃过晚饭，云蔚然和黎叔凑在一起喝着羊汤盘账。
“我们会被拦下来抽税这本在意料之内，倒是铸成兵器的金沙也让我们混过去了，倒是没想到。知道的话，就都给铸成兵器了。”黎叔有些后悔当初太过谨慎。
“别贪心，人家心里有数，你走明路的金沙太少的话，他就不好交差了。人家就会把你的（金）兵器也都拦下来。再说人家又不是没看出来，这也不是免费让你白过的。回头你得给李爷送筐金沙过去，记得上面铺挑了籽的山楂，再给打个小孩用的小金勺。”
“好。一筐还好，扒掉也还省了一成。牛铃铛被拦下来的时候，我差点准备拔刀了，那里可是近三成的金子。要是全被拦那，那就真得提头来见了，还好只被罚没了两头。”
“是还好，我原准备被罚五头来着。李爷给面子，帮我们省了钱的。”
“五头？那么多？”黎叔有些绷不住，这铃铛都铸得老大，用了老多金沙。
“人家知道我们一定不止兵器混的，你好歹得给人家抓到点东西，好证明人家没徇私。再说了，守关的李胖子也得分润不是。哦，差点忘了和你说了，这也不是白给你把事办了的，还得再给李爷送一筐金沙，铺李子。”
皱眉，盘算了下，“还好，好歹这也省了一成。”
“回去记得第一时间给人把东西送去，拖着难免会多想。”加重语气道“可不兴没了人家的好处。”
“哪能？李爷贪是贪了点，好歹把事情做了。人家守规矩，咱也不会不懂事，放心。再说了，大人还没过关呢。”
黎叔无意说漏了嘴，云蔚然假装没听出自己就是被丢出来探路的，蔡总管该是准备摸着自己过河过更大金额。点点头，凑近了问“羊肚子里的金沙都取出来没有？没撇路上吧？”
黎叔也凑近了脑袋低声应道“都取出来了，一条没少，装金沙的羊肠也没漏。”
“没人看到吧？”
“宰羊的都是我的人，处理的时候牵马挡着，我蹲那盯着的，没人看到。”
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合计着帮你们省了五六成，算不辱使命，完成任务了吧。”
虽然黎叔很想说“比我想的多多了。”嘴上却是“那得大人说了才算。”
身怀重金，黎叔压力也很大。为免夜长梦多，第二天一早，黎叔就带着众亲卫不辞而别轻骑先行。倒是缓了云蔚然“被杀人灭口”的多余担心。
但是云蔚然还是小心谨慎得又跟着众伤兵一起走了相安无事的好些天。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少，倒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因为府兵不全来自一处，是从不同道抽调来的，所以到了地方，自然分别上路回家去了。
阮掌柜也带着商队踏上了回金城的路。这次他能活着把货运到定胡城，后来重新把货物不缺失得找回来把商队重组起来，再到混在伤兵队伍里免税过关占便宜。
这都亏了云蔚然从中帮衬。当然他也在云蔚然被抛弃时，证明了自己的可信任，算是共同经历过低谷，建立了经过考验的互信。
分别时阮掌柜握着云蔚然的手摇啊摇，摇个不停。不停叮嘱，“以后到了金城一定要找我。以后有好生意，也一定要带。。。我一手”他本来想说带兄弟一手的，又觉得高攀不起，怕热脸贴了冷屁股。
云蔚然开玩笑道“阮掌柜，咱们这一路上的几个小项目已经实践验证了可行性，你不拐了好些健妇种子走么？该是我要先抱紧兄弟你的大腿才是吧，到时候大富大贵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阮掌柜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哪能？苟富贵，莫相忘！来了兄弟我天天带你们去喝花酒！”
听到酒，阿瓜已经在吞口水，迫不及待指着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兴反悔。”
“必须的，不醉不归！”
眼见商队已先行走远，云蔚然朝着努努嘴“唉，你的宝贝疙瘩跑远了，你这是等着我从袖子里给你滑践行的彩头么？你要再不走，商队可就跑没影了。”
阮掌柜似是得了提醒，云蔚然只觉袖中一沉，皱眉“嗯？几个意思？”
阮掌柜笑拍云蔚然手背“分润，分润。亲兄弟明账目，你不说，我都差点给忘了，可不能少了你的好处，应得的。”
云蔚然没想明白，开玩笑道“这是？做商队护卫的例钱？”
“看你说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玩笑，兄弟哪请得起你做护卫啊。入戏太深，入戏太深啊！要不是你给伤兵们分牛羊，我这趟买卖也就一个小赚。”
云蔚然都被搞糊涂了，这又关分牛羊什么事了。这才有意朝商队看了一眼，留意到商队里有好些牛羊，数量是有些多。原以为它们是同往金城方向的伤兵的，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好些府兵路途遥远，牛羊要是一路赶回去，多半得死路上。就算活着赶回去，那掉膘掉得也没了个羊样，没小半年养不回来。这天气一天天冷的，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天都两说。都是一起过命的交情，能帮衬咱也得急人所急帮衬一二，你说是吧。”
云蔚然算是听懂了，帮衬的确是帮衬，低价也的确是低价。倒手这么一卖，赚得可能不太多，却也绝不会少。想把钱袋子捞出来递回去“你还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对生意的敏感度也没谁了。这是你凭自己本事赚的，是你应得的，咱可真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
“唉！这话说得，见外了啊。没有鸡哪来的蛋？我还是分得清先后的，莫要推辞。就这么定了，以后记得来找我，一起喝花酒。”说完抽回袖子，甩开膀子骑马追商队去了。
云蔚然好半天才勉强说服自己，阮掌柜不是暗戳戳骂自己是鸡。嗯，至少不是公鸡。
又走了好些天，这天到了一处小镇，云蔚然一行人也要离开大部队分道走了。
原因嘛，是香焦人神秘兮兮得悄悄告诉他：可以从这上另一条道，转去问道宗，还信誓旦旦得表示，自己能带着进山门转转。
仙人山门，传说中的人间秘境，凡间能有几人闻？有机会可不得好好瞅瞅，麻溜得，走起。
刚开始还正常，离开大路也没走几天，就到了处人声鼎沸的集市。集市也正常，没什么牛头马面或身形有异的妖人。集市上吆喝声，叫卖声不断，热闹非常。就是集市上的叫卖内容有些奇怪。
忍不住问香焦人“问道宗是不是仙人山门人间秘境？”
“是啊，问道宗出过仙人的好不好，那是响当当的。。。”
“停！那仙凡有别是不是？”
“那必须的啊，仙人飞升前需要受雷劫涤浊。凡间红尘浊垢，多染无益飞升，因果更是羁绊牵扯。当然也有例外，如那。。。”
“停！那仙人秘境一般人不给进的吧？”
“那必须的啊，你当你家菜园子呢？这是出仙人的地方，修仙者修行的所在，凡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想什么呢？真当。。。”
“停！那我问你，为什么有小商贩在那喊着只要九文九就可以带去问道宗山门一观？”
“什么？九文九？他怎不去抢。”遥指不远处云雾缭绕的高山，“不就在那么？才一条路，傻子才不知道怎么走。”
云蔚然脸都黑了，叹了口大气“感情附近村民都知道，没半点神秘感的啊？”
香焦人也很纳闷“要什么？什么感？何止附近，方圆百里都是响当当的存在，每年。。。”
摆摆手，打断他的吹牛掰扯“仙山秘境，不应该迷雾环绕，或者有个什么法阵什么的。凡人进了就跟进桃花源似的，转半天不得入，再给迷出来。只有仙人和修仙者，或者持有什么仙器的，才能进出自如的么？”
香焦人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被数落败家还挺冤枉的，真正败家的玩意在眼前搁着呢“平白无故开那么大范围的法阵？先不说能不能布出来，那么大范围，那得多少灵石搁里面烧啊？真当灵石都天上掉下来白捡的哦？”
云蔚然很失望“再怎么差，也不能是个人都可以去山门转转吧？这也太随便了些吧？你听那个谁喊的，两块灵石，就能买到问道宗历年入门考试真题，都这么。。。？”
香焦人竖起耳朵听了下，也有些脸上挂不住，强行挽尊道“问道宗天下大宗，自有润泽天下的担当，山门近处的百姓更是近水楼台。额。。。百姓好，才是真的好，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共同富裕这个目标只要能达成，过程什么的，不重要。”
见云蔚然愈发狐疑鄙视的眼神，不敢再多说，岔开话题道“走！我带你们进山，帮你们省那九文九，这年头，省钱就是赚钱。”
听着香焦人导游似得逼逼着上山。看得出问道宗是有底蕴的，一路行来都是泥地，即便刚路过的繁闹集市，也就最核心的一小段铺了些碎石。而打从跨过上山的第一处高大石碑起，便全是条石铺就的宽大山路。
可并行两辆马车的条石路每过一段，还会有一处鸟居那味的红色大牌坊。不过和鸟居不同的是，牌坊两边立柱是石柱而非木柱，石柱上皆龙飞凤舞得提着诗句。
虽然那字飞得云蔚然认半天认了个寂寞，感觉自己那么多书都白读了，像个文盲。却是隐隐能从一撇一捺一勾一竖的笔划中，感受到某种随时要跳进脑子里的锐意。
“有点东西。”
“什么？”见仙子飘在一旁像模像样得一边走，一边撑着下巴欣赏，云蔚然有些好奇她看出什么来了“写的什么啊？仙子啊识得？”
仙子指着左边文字道“你看这招回头探月接跪步推掌连得多自然，招式连得多有美感？”
“招式还美感？”云蔚然不服“我们管那叫花拳绣腿，顶屁用。”
“粗俗！”仙子嫌弃道“你懂个屁！那种只练招式的花架子，遇到个舞乱拳的搞不好是更没用。可你看这些招式，全是干脆利落的杀招，拳拳到肉的，看着就舒服。
教你个乖，以后遇到这种透着利落劲的对手，能跑赶紧跑，不然屎都给你打出来。”
云蔚然严重鄙视仙子，自己都满嘴屎啊屁的，有什么资格嫌弃粗俗。不过道理还是听进去了，循着目光所指，试着建立参照物“哪呢？”
“这啊，还有这啊，嗯，这招也不错，嗯？你看不出来？”
云蔚然看看字，看看仙子，总觉得她在装高人忽悠自己“哪呢？你别瞎指乱说，具体哪，你报个具体位置。”
仙子扭头嫌弃得看了云蔚然一眼：“你是不是瞎哦？那啊！上数下第三招，那么明显看不出来么？唉？怎么这里像被踢了一脚怪怪的？”上下看了个遍没找到原因，旁边也没有异常，扭头看向另一边寻找异样出处。
“哦！两边连起来看是互相喂招啊！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你看，他硬吃这脚后肯定会以伤换伤就是一拳。”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挽着云蔚然的手臂跳脚指道。
被拉近了顺着仙子所指往那看。突然一下，似是真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是云蔚然没抓住，只觉慌了下神。
“看吧，我就说会给他一拳。不过这一拳虽然回得干脆，力道却多半不足，会被挡住，哈哈哈哈！可以可以，这人脏得很，这弹指变招肯定防不住。”伸手指向另一边“你看！果然，被弹到肚子，哈哈哈哈！直接给弹吐了！”
仙子不停左右晃着脑袋，像在看现场直播，看到精彩处，忍不住抚掌大笑。
看着不似作伪，云蔚然不信邪，驻足在鸟居前发狠了盯着细看。
瞅半天，愣是没瞅出朵花来。问也跟着快把鼻子贴到字上的阿瓜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石头闻着好香啊，我想舔一下。”阿瓜深吸一口，竟是露出几分醉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