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哪来的肉？”
林母循声望去，看着孙子震惊所指的方向，赫然是一条五花肉。
肥肉白花花的，瘦肉也是好看的淡红色，漂亮极了。
林母瞪大了眼睛，隐约看到下面还有一条。
她这会才想起之前隐隐生起又被打消的念头，忍不住上前一步摸摸缝纫机光滑的机身。
又看着安安静静停靠在院子里的自行车，还有文西正在专心捣鼓的收音机。
心头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林母吞了吞口水。
“文东，这些、这些，真的都是你们买回来的？！“
文东把竹筐里的烟酒这些贵价物品，收拾起来放进父母的房间。
糖果饼干大多放进了橱柜，留出一部分给家里人尝尝味道，他从屋内探出一颗脑袋。
“对啊，不是，妈，你还真以为是借的啊？我还以为你刚才是糊弄他们呢……”
“臭小子，你老实说，你们哪来的钱……”
林母见自己想法被证实，反而吓了一跳。
她一打眼就被缝纫机吸引了注意力，也没顾得上盘问姐弟几个，这会乍一看见这么大的手笔，心里咯噔一声。
心想该不会这几个孩子见钱眼开，走上歧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了吧？
林母的想法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文棠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妈，你别想歪了，没有的事！咱们是做的正经买卖，每天早出晚归的，辛苦是辛苦了点，一天能赚好几十呢！”
林母拍了拍胸膛，安抚加速的心跳。
这才呼出一口气，
“没有就好，咱们还是要踏踏实实的，不该干的别去干——等等，你说啥？”
林母的声音瞬间高昂了好几个分贝，充满了不可置信。
“一天就能赚好几十，岂不是比进厂一个月赚得都多？！不行，你快跟我说说……”
文棠看着林母听完，压不住的惊讶和接二连三的问题，开始庆幸。
还好自己说的是每天折算过的利润。
要是林母知道远远不止这个数，实际上一天纯利就有一百多接近两百的进账，那还不得激动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收回目光，洗洗手剥开野葡萄，紫红色的汁水溢出，一点点染上指节。
看向安安静静坐着，也在默默消化这个消息的林奶奶，
“奶，我啊以后就住家里了，不回去了！”
林奶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酸甜可口的葡萄也不吃了，
“咋回事啊？你和孙女婿闹矛盾了？”
她知道孙女的性格，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爱闹脾气的，性格坚毅又能吃苦，回娘家都这么不遮不掩地表态，肯定是在城里受了不少委屈。
“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奶让你爹去揍他！城里人又咋样，每个月都还要吃着咱们种的粮食呢，本事不大，破事不少！”
老太太皱着鼻子，一脸嫌弃。
“奶就说那人看着像个小白脸，弱叽叽地，怕是一袋米都扛不起来，你还非要嫁，也不看看咱这几个村子多少年轻小伙，哪个不比他强啊？“
”嫁到城里看着是好，看着是体面，但你是乡下的姑娘，嫁过去了也不好受，只有苦吃的……”
老太太忍不住唠叨，“如今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生在厂里干着，不管你婆婆说什么，记得工资一定要拿在手里……”
文棠没有打断林奶奶，耐心听完老太太传授的婚姻经。
她连连点着脑袋，”奶，你说得对！我刚刚说错了，我收回我的话，我还要回城里，不过……您也要跟着我去！“
林奶奶不解，“我跟着去和你们小两口啊？这可不行——”
“您和我还有大家都去城里住，奶，我离婚啦！”
林奶奶满脸的“你说啥”。
因为上了年纪而浑浊的眼珠子蓦地瞪大，显然惊愕不已。
在原身的记忆中，林奶奶经常抱着小时候的她，祖孙俩感情很不错，后来原身开始读书，两人接触得少了，这才疏远起来。
文棠坐在林奶奶腿边的凳子上，把自己离婚的来龙去脉告诉林奶奶。
看着老太太一时怔住，久久没回神，担心给人气到了。
“奶，您别生气，像他这样在外面找女人，把我丢在一边，这种男人我才不稀罕要呢！我让他们家赔了钱，工资也取了回来，拿着这笔钱才开始做买卖，只能说还好我没有机会怀孩子，不然这会离了婚反而是个麻烦。”
林母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她这会才知道闺女离婚的缘由，听得青筋直跳。
叉着腰气哼哼，“这王八羔子，当初我真是瞎了眼啊，没想到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却是这么个负心汉！”
林母性子本来就急，这下子火气控制不住地噌噌直冒。
反而没有老神在在的林奶奶坐得住。
她掀起眼皮，看着怒发冲冠的急脾气儿媳，“阿华，你先别急，你想一想，咱家文棠离了婚还没被占便宜，反而是好事。”
林母没有婆婆这样乐观的心态，拍着大腿不满道，
“这是哪门子的好事啊？离了婚，到时候可就不好再找了！这混蛋白白耽误我家闺女……”
“那就慢慢找！”
林奶奶瞪她一眼，又好声好气教导起笨儿媳。
好在老太太做了快三十年，也算得心应手了。
“你说这时代女人为什么要嫁人生子？”
“还不是为了生存到老？但是你看看身边这么多女人，哪怕有了男人、孩子，只要手里离了钱也白搭，一场病来，全都垮了，说明什么？
说明钱才是底气！”
“文棠现在能挣钱，有本事，你还怕啥？没本事的人哪怕嫁得再好，也白费！”
林奶奶的母亲曾在一位留过洋的富豪家做过佣人。
那位富豪的老婆学识也极好，从小接触新思想，带着身边佣人也见过不少世面。
林奶奶从小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提前明白了很多东西，如今经过动荡的大半辈子，她也看明白了很多事。
只是这些想法她不好说出来，特别是之前那一段特殊时期。
文棠捏着一颗野葡萄，直接傻眼了。
没想到最能理解自己的人，居然是林奶奶。
村里某处角落，几个妇人正在纳凉聊着天。
“你听说没，林家老三回来了！”
有人诧异地放下蒲扇，
“那个嫁到城里的林家老三？公公婆婆都拿着铁饭碗那个？”
这个新话题再度吸引了一圈的女人。
夏收过后，他们有事没事都会聚这里讨论村里的新八卦，但最近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这会乍一听到新人物，顿时两眼放光，
“翠花嫂子不是说她不能生，被婆家赶走了？难道林家老三是被赶回来的？”
“听说她厂里的工作也被婆家人毁了，不让她上班，现在只能回来种田，老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