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迟予自然感觉到身旁人的步伐慢了下来，他侧目看向林栀也。
恰巧一阵微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碎发。风渐歇，发丝落在白皙的脸颊上。
可她却毫无感觉，只沉沉地看着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难发现停在她家楼下的车，以及站在车旁的男人。
程迟予皱了皱眉，再次将视线落在身旁的女人上。看她的反应，大概率是姜家的人。
林栀也见着来人毫不意外，姜时清的特助，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的老人了。从小到大，有关于她的事情，姜时清是从不会亲自经手的。从家长会到毕业典礼，甚至是生病住院的时候，她从来没见过所谓的父亲。
反倒是这位周特助，几乎扮演了她人生中所有重要时刻的家长。
他会来这里，从她与姜珣不欢而散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垂下眼眸，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姜时清果然如她所想，要为了姜家来逼迫她。
可她早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了。
林栀也抬起眼眸，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锐利，像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
她转过头，扯起一抹微笑：“程迟予，就送到这吧。”
面对他的时候，她还记得装了装。可伪装太过拙劣，让人一眼看出她的强颜欢笑。
程迟予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她不该是这样的。这个美丽又大胆的姑娘，该是无忧无虑地笑着。
“林栀也，晚上一起吃饭吗？”在他还未理清自己的思绪时，已将这话说出了口。
“啊？”她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说这样一句话，表情有些错愕。
程迟予提了提手上颇有些分量的购物袋，回道：“陪你逛了这么久，不打算请我吃个饭？”
是了，是该请吃饭，可今天不行。
她得彻底将她与姜家之间的事情了结，她不能让联姻这把利剑悬在自己头上，说不定哪天就掉了下来。
“我今天……”话被打断。
“小也。”周特助注意到了这边，他走到林栀也身边，笑着叫了她的名字。
他温和地看着林栀也，面上是从未在姜时清身上见过的慈爱。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保镖，任谁都会觉得这只是个慈祥的长辈来探望小辈。
林栀也似笑非笑地看向后头的两人，心下好笑。看来姜家是真的急了，怕是打着绑也要将自己绑回去的心思。
“程先生？”周特助有些诧异于林栀也身边的男人。
程家的公子怎么会和林栀也认识？看两人的神态，显然是相识已久，很是熟稔。他心里琢磨着，面上却未显露半分。
程迟予微微点头，表情淡淡。
周特助倒是没觉得奇怪，他跟在姜时清身边久了，自然对这些公子哥有所了解，一个个都有些傲气在身上，对着普通人大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然人家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周叔今天怎么来了？”林栀也明知故问。
周特助叹了口气，视线扫向程迟予，那意味明显，请他回避的意思。
偏偏程迟予不接这份暗示，在周特助惊讶的眼神中泰然自若地牵起林栀也的手，说出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周特助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还是说……”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转过头看向林栀也：“有什么话是我这个男朋友不能听的？”
那眼神笔直地看过来，像平静无波的深潭，好像要将人整个人都吸进去。
林栀也眨了眨眼睛，手指悄悄地穿过他的指间缝隙，与他十指紧扣。
“你们这是？”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着，周特助不得不出声。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可这会儿确实有些震惊。
姜陈两家联姻本是锦上添花，前提是林栀也心甘情愿地嫁过去。可现在人有男朋友，看起来感情还很不错。
若这男友是一般人倒还好解决一点，用钱用前途打发了就是。可让人没想到是，这个人是程迟予，情况就有些棘手了。
无论选择哪一方，最终都会得罪另一方。
他得将情况告知姜时清，好好商议一下才行。心里这么想着，表情也恢复如常。
“他是我喜欢的人。”林栀也眉眼弯弯，脆生生说道。
不需要诸如男朋友这样的身份，只单纯是她喜欢的人。
“倒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周特助笑得勉强。
林栀也没接这话，而是继续问道：“周叔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说我爸又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这么久没回去，老爷子有些想你。这才让我来看看，想着要是你晚上没事，就接你一起回家。”周特助斟酌着措辞。
他总不能说你爸派我抓你回去联姻吧，夹在父女两个中间他是真为难啊。他看着林栀也长大，对这个姑娘不是没有心疼，可他一个外人，还是仰姜家鼻息生存的外人，什么也不能做。
林栀也的笑意不达眼底，与程迟予十指相扣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
“她晚上有事。”身旁的男人说了话。
程迟予将人往身边带了带，两人这会儿靠得极近，清新的雪松味道充斥了林栀也的整个鼻尖。
像是在初冬阳光饱满的日子里爬山时闻到的草木味，带有山、风和阳光的味道。
周特助自知今日是不可能将人带走了，也不多做纠缠，笑着道了别。
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林栀也仰起头，故作不解：“我晚上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程迟予瞥了她一眼，抽了抽手，没抽动。
“还不放手？不吃饭了？”他语气无奈。
林栀也笑着松了手。
“你为什么说是我男朋友？还只是为我解围吗？”她故意问。
程迟予懒得理她，转身就走。他很高，走路的仪态也好，虽然穿着休闲，步伐闲适，但任谁都能看出一股子矜贵。
林栀也笑意更深，小跑着来到他身边，蛮横地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反正刚才也牵过了，再多牵一下也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