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过程中乐兜一直在观察琼音。
妈妈和那个男人亲亲，他看到啦！
虽然被捂住了眼睛，可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更何况他们亲的太久了，久到捂住他眼睛的手后来慢慢露出了缝隙，他全都看到了！
乐兜气鼓鼓地想。
他看着妈妈自然地接过那个男人给她剥的虾，还问他要不要吃。
他还看到那个人一瞬间冷下来的眉眼。
哼，他才不要吃他剥的虾呢。
喜欢吃虾的是妈妈，他又不喜欢。
小乐兜暗自生闷气。
可他又想，妈妈或许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
在英国时，有很多的人追求妈妈，他们见到他之后也会过来讨好他给他买各种吃的和玩的。
可妈妈从来都要他拒绝，她也从来没有在那些人面前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
妈妈拒绝了所有人的示好，却对他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乐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他只会接受柠柠给他的糖果，其他幼儿园女同学给的哪怕再好吃他也不会要的！
乐兜闷头扒饭。
吃完饭，傅洲淮送他们回家。
乐兜一下车就跑去和外公外婆讲述游乐园的经历。
琼音站在车边和傅洲淮告别。
“回去好好休息，脚虽然没伤到但今天也走了许多路。”
琼音听了他的话有些讶异。
“你知道？”
“知道什么？”傅洲淮平淡反问。
“我的脚，没有伤到。”
“现在才这样问是不是迟了些？”他意有所指道。
琼音撇嘴，“那我也可以是恢复的好，经过一晚上的修养完全好了可以让我今天行动自如。”
傅洲淮无奈地替她挽了挽头发。
“琼音，我不是傻子。更何况，自始至终，我不过在给自己找个台阶和借口让自己的行为不那么唐突。”
这般坦诚。
琼音眼里漾出笑意，“原来我说脚疼就掉进了你的陷阱。”
“是你愿意，我才能拥抱你。”
她从不知道，他竟然还点亮了说情话的天赋。
但她必须承认，她被他取悦到了。
“妈妈，你怎么还不进来？”琼音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的门口就探出一个猫猫头。
乐兜冲着她呼唤道。
琼音只好闭了嘴，她对着傅洲淮偏了偏头，“那我进去咯。”
“去吧。”
傅洲淮看着她进去。
他坐回驾驶座驱车离去。
隔壁的傅家。
傅老爷子正坐在小花园喝茶，看到驶远的熟悉汽车眯了眯眼，他问旁边修剪花木的老金。
“老金，那是不是洲淮的车？”
老金点点头，他斟酌了一下保守地回答：“看车牌号和车子型号是。”
傅老爷子冷笑一声，他重重地搁下茶盏。
“呵，古有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他傅洲淮视家门如无物。”
“怕是有朝一日，连我他都不认识了吧。”
……
……
到底来回跑了许多路，又一直兴致高昂地玩耍，乐兜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琼音轻轻拨了拨乐兜额前的碎发，将小毯子给他搭在身上。
扫了眼时间，也回房间睡了个午觉。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沉的时刻。
窗帘遮住了日光，卧室里一片昏沉，琼音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她坐起来，整个人还有些混沌。
“妈妈，你醒啦？”乐兜轻轻推开卧室门，小心地观察了一下。
看见琼音坐了起来才走进来。
他踢掉拖鞋，爬上床，摸索着掀开毯子窝进妈妈怀里。
琼音顺势把他搂紧。
小家伙圈紧她的腰，一言不发。
怀里的肉团子像个小太阳，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琼音揉捏着他肉肉的小胳膊，一点点醒过神。
她回想着乐兜这一天的情绪变化，轻轻开口：“乐兜是不是有话想和妈妈说啊？”
乐兜揪着自己的小手，有些茫然地问。
“妈妈，我今天是不是做的不好？”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不够友好。他说我对他有敌意。”乐兜小声道。
琼音注意到乐兜使用了一个人称代词——他。
没见过面之前，乐兜偶尔也会说起爸爸爸爸怎么样。
可是今天，从始至终，乐兜都没有认真喊过傅洲淮一声。
虽然没有相认，可以乐兜的性格，他起码会叫一声表示礼貌的叔叔。
但他下意识规避掉了对傅洲淮的称呼。
甚至现在都只用了一个指向不明的他。
琼音顺了顺他的头发，问他：“那乐兜是讨厌他吗？”
乐兜皱着一张小脸认真想了想，他摇了摇头。
“也没有讨厌。”
抿了抿嘴唇，他又补充。
“但我觉得有点儿陌生。而且，也好奇怪。”
说着，他又往琼音怀里钻了钻。
“妈妈，乐兜今天变成了一个坏小孩。我看见他就想要生气。他说的没错，我就是对他有敌意。”
抚摸乐兜头发的手顿住，琼音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了空茫了一下。
瞒着傅洲淮生下乐兜，她真的做对了吗。
她一直告诉自己，虽然爸爸不在身边，但乐兜不曾缺少什么。
她甚至安慰自己，她不曾说过傅洲淮的坏话，也不曾隐瞒过他的存在，她只是暂时没有让两个人见面。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她给自己罗列出了种种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自己的计划。
继续这个她为爱制定的自私的计划。
她认为这个计划对每一个人都好。
但乐兜稚嫩的话，却无情地戳破了一个事实——乐兜对傅洲淮有怨。
这份怨，来源于父亲身份长期的缺席。
而这份缺席，是由她人为造成的。
她应该是没错的。
她是母亲，她既承受了生产的风险，又承受了养育的辛苦，没有人能对她加以苛责。
傅洲淮不能，林父林母也不能。
可乐兜能。
她擅自将他带到了这个世界，又自私地剥夺了他被父亲陪伴疼爱的权利。
以至于现在，当傅洲淮真正出现，乐兜本能表现出排斥。
可排斥背后，是因从未拥有而产生的忐忑，是父子天性想要靠近但却不习惯不知如何是好而发生的碰撞。
琼音一瞬间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