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安点头，沉默的脸上没了少年的气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双腿。
他的沉默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曹云飞的心头。
曹云飞轻叹，心中也为顾岩安惋惜。
无论是武力还是脑子，顾岩安都有当将才的料。
此次请封请赏，封个将军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将军当上了，却没法在上战场了。
“你在京中当世子当的好好的，为何…”
曹云飞有些不解，他之前回京也曾听说过顾岩安的风流事，觉得顾岩安就是个风流子弟，一辈子在京都吃喝玩乐，便就足矣了。
谁想到，会隐姓埋名的跑到军营，过这刀剑舔血的日子。
顾岩安闻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京都的生活顾确实安逸自在，但我却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能够保家卫国尽一份力，为百姓谋一份福祉。”
“而且我也想做家里的顶梁柱，靠我自己而不是靠家世！”
“说得好！”
曹云飞拍掌赞叹，这样的好儿郎才是他值得欣赏的。
顾岩安自入了军，什么事都冲在前头，虽然有些时候，表现的像是个楞头小子，但作决策的时候很谨慎，有着他这个年纪没有的沉稳。
一看就是有人教导过行军打仗的。
这就不得不想起勇毅侯了，只可惜勇毅侯英年早逝。
曹云飞惋惜，又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觉一颗心沉重的不行，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主将，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顾岩安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动，大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军医说，腿筋被挑断了，军中的药材有限，现在营地又危险不定，所以还是觉得你回京都医治为好。”
顾岩安垂眸，自己的腿本来就伤过，这一次怕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了吧。
“你别气馁，你还年轻，回去后请御医给你好好瞧一瞧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岩安轻叹，看向曹云飞：“如果，我的腿好起来了，我还能回来吗？”
他眼中的诚挚和执拗看的曹云飞一愣。
“嗯，你是我过命的兄弟，只要你好起来，回来我们一起守边疆。”
“好。”
“主帅，刘大山如何了？昨夜是怎么逼退西北禁军的？”
“刘大山没事，不过伤势亦是有些严重。”
顾岩安心中一紧，连忙道：“可有生命危险？
“没有，只是他也不宜留在军中，还是回去修养一段时间比较好。”
曹云飞这话有深意，顾岩安沉思道：“嗯，我想带着他一起回京都，等我们都修养好了，在一起回来。”
“好。”
“主将，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刘大山这次跟我一同营救营地，也与我在山谷浴血一战，我想…”
曹云飞当然理解他的意思，连忙道：“你放心，他的请封请赏折子，我一同递上去了。”
“多谢主将。”
“我们都是过命的兄弟了，你回来也是将军一职了就别叫主将了，你就叫我曹大哥好了。”
“这怎么好。”
两个人互相谦虚一番后，顾岩安还是叫了曹云飞一声曹大哥。
随后，曹云飞聊起昨晚的情况，昨日他身上也有伤在身，后方救出来的将士，也在和西北禁军对抗。
因顾岩安在关键时候，把银枪交到他手里，打的阿尔罕猝不及防也受了伤，之后就是刘大山带援兵冲下来。
阿尔罕便带着西北禁军离开了。
不过幸好顾岩安让刘大山去了粮仓，和守住粮草马厩，暗中射杀敌军，守住了粮食和粮草，损失还不算惨重。
还有山谷缴获的战利品，真的不算损失太惨。
而也因这一遭，这一夜，除了顾岩安和受伤的伤兵们，几乎谁也没合眼。
说完这些后，曹云飞让他好好休息，明日安排他和刘大山回京都。
等到回京都，怕是都已经是开春了。
顾岩安脸上没显露什么压抑神情，目送曹云飞离开后，在营帐里看着自己的腿发呆。
自己的这双腿是真的废了，以后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空，闭上眼。
他自诩心境还算强大，这一会，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忧虑和恐惧。
这双腿，曾经是他最为引以为傲的地方，如今却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
想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再次行走自如，他的心中就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同于战场上的生死搏斗。
和阿尔罕战斗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没想到会成为残废。
恐惧深入骨髓，让他每时每刻都感到不安。他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废人，害怕自己再也无法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和事物。
这种无助和绝望让他感到心如刀绞。
“岩安。”
帐外刘大山的声音传过来，如今身份暴露，他也不再喊山石了。
顾岩安诧异的睁开眼，看向外面，刘大山不是重伤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帐外。
敛了神色，顾岩安淡淡的看向外面。
刘大山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拐的进来，身上都是包扎的布。
“受这么重伤，还过来干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我来看我的好兄弟啊，我刚才看见主帅了，他让我过来陪陪你。”
刘大山进来，看见顾岩安盖着的厚被子，又看看他的脸色，白的跟个死人似的。
“你伤势怎么样？我看你脸色白的跟纸人一样没事吧。”
“没事。”
刘大山察觉出不对劲，走过去，艰难的坐在刚刚曹云飞做的木庄子上。
“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有什么事还不能说的？还是说你伤势太重，你要回京都修养了？”
顾岩安要是回去京都，刘大山是同意的，这里太危险了，而且隐隐的，他感到那个阿尔罕已经盯上了顾岩安。
离开修养一阵，是最好的选择。
“嗯，伤的是挺重的，我确实要回京都修养。”
如果刘大山仔细看看的话，能看到顾岩安眼中的黯然。
“那可以，什么时候走，我到时候送送你。”
“你和我一起回去。”
“啊？”刘大三惊讶道。
“别说我了，你伤势不也很重，待在军中你会没命。”
“男子汉大丈夫，来了战场死在战场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