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庆祝派对，庆祝的是戏剧节圆满结束，订单顺利完成。
派对在周五举行，季齐的公司和“万燃”一起办，是姚浩然拉关系套近乎抢来的机会。
往年这种机会，他也曾和季齐提过几次，但人家都拒绝了，今年倒是很爽快，一口答应。
有了陆景明这层关系，姚浩然突然找到很多和季齐的共同点，喜不喜欢另说，有利于“万燃”就是好的。
但在那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处理之前那批货。
换而言之，就是处理一下和孔老板公司的“官司”。
说好了开会，等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见何泽慧的身影，会议进行不下去，万姿提议直接走法律程序，要求最低赔偿。
这还是看在后来孔老板配合得还算不错的份上，丁是丁卯是卯，万姿希望尽快算清。
她正在和财务那边要当初报单的票据，姚浩然接了电话出去了。
是老婆打来的，何泽琳求来求去，为的都是自己的家人。
何泽慧没去上班，在姐姐家里坐着哭，说着自己和孔老板的约定，也承认了想借此机会挤走万姿，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来问姐姐讨主意。
做事也好，做生意也好，一旦牵扯到亲情和长辈，那就是一笔乱账，扯不清理不明，没道理可讲。
“我不好意思和万姿说，你去和她说说，毕竟这些年，工作室是我们做大的，请她让让步吧。”何泽琳也是无计可施，先打了电话给老公。
姚浩然要她把手机给小姨子，详细问起了里面的交易。
处理二级布只是明面上看得到的，还有已经出货了的另一批服装，也是孔老板以次充好的佐证。
只是那批货，卡在姚浩然和万姿都在浙江轮转的路上，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万姿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鼓里。
“两批货，公司损失的成本一共是六十万，孔老板给了你多少好处？”姚浩然坐在小会议室里，隔着玻璃墙不敢大声说话，憋得毛孔里直喷火。
何泽慧在姐夫的紧逼下，哭哭啼啼说了个数字，才不过十来万。
02
会议室里，万姿见会开不成，就把人遣走，回办公室里接着工作。
把负责打板和面料的余组长叫过来说话，两人在讨论另一个订单的面料问题时，表哥进来了。
“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姚浩然第一句话是这个。
余组长很识趣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万姿把玩着手里的文具，看着欲言又止的表哥，低头想了想：“是不是你答应何泽慧不追究了？”
姚浩然一脸尴尬，静了几秒，叹着气点头。
和万姿所料不差，她本来就没指望自己这个上班还没一个月的二老板能赶走何泽慧，大老板左右都是肉，处理起来矛盾重重。
当初她就不同意把股份当做彩礼送出去，可惜啊，那时候一时心软，如今造成大患。
“行，不追究也行，亏了多少你心里有数吗？”她问表哥，眼看着姚浩然又是一个点头。
她没问具体数额，“你有数就行，这笔钱准备怎么抹平？”
“我赔偿吧，用我的年终奖分成来抵。”姚浩然说。
公司这两年才好起来，年终奖和分成不会很多，去年前年账面上都是几十万，今年本来有望突破一百万的，这下不可能了。
万姿也不多讲什么，嗯了声，加了一个条件：“以后生产、设计、面料，我要自己一个人管，你负责市场，她负责办公室，再插手，别怪我翻脸。”
“好。”姚浩然答应得很爽快。
万姿看了表哥一会儿，重新低头开始画图：“那好，通知下去，现有订单生产完后，孔老板我们不再合作，这个合作商，打入黑名单。”
姚浩然语塞，本想再求两句情，开了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气。
来公司来得少，一来一头包，姚浩然讪讪起身离开，恨不能逃之夭夭。
03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难堪，何泽慧因为这件事，三天没来公司，放了万姿一个耳根清净。
明天周五，万姿请假，在家给自己的参赛设计图上色，加紧干活，无暇他顾。
陆景明这一周多了个新毛病，就是偶尔和万姿通视频，看看她在干什么。
万姿有时候接，有时候不接。
今儿个在家，她就接了。
“你明天忙完再来就行，季总那边应该给你发了地址了吧？”万姿问，看着陆景明点头说是。
“你背后挂的是什么？”陆景明问她。
工作台旁的衣架子上，挂着两件珍珠白的裙子，一件偏粉，一件偏蓝，一件长一件短。
都是极简的款式，看起来像是一刀裁剪而下，从上到下，竟看不到一丝缝合的地方。
“这是我的参赛作品，我做出来了。”万姿把椅子往后推，让出空间给陆景明看。
她参加的这个设计师邀请赛，是全球新锐女装设计赛，至今为止已经办了22年。
比赛按照地域划分，分成很多个赛区，每个赛区的单元只有两个：院校学生和独立设计师组。
独立设计师组由自创品牌的独立设计师参赛，报名后提交作品海选，最后12名设计师进入区域决赛，选出冠亚军参加总决赛。
总决赛在明年四月，在时尚之都米兰。
国内总决赛早一些，在明年一月，上海。
万姿这次是打着“万燃”的独立设计师名义参赛的，一共需要做6套设计图，她如今才完成2套。
“裙装和裤装各三套，我还差挺多，交稿还有一个多月。”
为了最终的效果，万姿都做成了成品，边做边改。
她这些天也没睡好，说着说着犯困了，转身去懒人沙发那边坐着，离得远远地闲聊。
真正视频起来，两个人就像两个工作狂一样，比赛看谁能更专注。
04
还没说几句话，那边陆景明就有电话进来，他开始接电话，视频开着，他关了声音。
万姿也没管他，她刚来了灵感，趴在地上扯下图纸就直接改动了一些细节。
工作着，忘了这边还开着视频，画完稿子，她往地上一躺，直接睡着了。
陆景明接完电话回到办公室，看见视频里的她睡得正香，丸子头顶在头上，猫成一团像只小猫。
他伸出手，摸了摸视频里的万姿，心里暖洋洋的，捏着手机又出去了。
“你等会亲自给我跑一趟，有点远，去这个地方……”他站在秘书的桌子前，在便利贴上写下地址，“给我买点吃的送过去，港兴轩的虾饺和皮蛋粥，还有蟹粉小包子……”
他写着，说着，没注意到秘书暗搓搓在笑。
“怎么？”他写完一大张便利贴，正面反面，抬头看见秘书在笑，摸了摸脸。
“老板是不是谈恋爱了？最近有些不一样哦。”秘书乐，老板笑容多了，也不那么凶了。
陆景明顿了顿，嗯了声：“还有，明天晚上的时间给我空出来，七点过后都空出来。”
秘书拿着便利贴看着，笑着应：“知道了，你都啰嗦好几天了，早记下了。”
陆景明放下笔，脸微微一红。
如果不是走不开，他才不会让秘书去送呢，可他真的——走不开。
股票那边有人在喊：“陆总，你过来看看这个盘，有点不对。”
陆景明调回头，恋恋不舍挂掉了视频，转身进了股票室：“来了。”
秘书在接咨询电话，正说得起劲，有个身影罩下来，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许欢宴，他伸手撕下贴在文件上的便利贴看，边看边等。
秘书赶紧挂了电话，许欢宴把便利贴贴回去：“明天晚上给我安排会议室，我和你们老板开小会。”
秘书摇头，态度恭敬：“老板交代了明晚没时间，他有私事要处理。”
“私事？”许欢宴笑着，“什么私事能比赚钱重要？他可真是改了性子了。行，那就改天吧。”
他笑着，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笑得风流肆意，别有一股子撩人韵味。
05
那边万姿一个多小时后被敲门声吵醒时，还迷迷瞪瞪，起身去开门，差点绊了一大跤。
接过热腾腾的夜宵，她道过谢后要关门，被一本正经的秘书拦住了。
小秘书一脸使坏，伸手递着便利贴进来：“写两个字吧，谢谢也好，老板看了肯定开心。”
万姿想了想，在密密麻麻的便利贴缝隙中，画了个小猫的笑脸，表示感谢。
因为这个笑脸，当天晚上，盛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老板如春风般的笑脸，附赠夜宵一顿。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晚上，陆景明收拾东西正要下班时，朱梓琪领着几个人走进来。
她看见陆景明也是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换了衣服？”
这些年，陆景明的标配就是西装衬衣，那几乎成了他的皮，脱不下来的盔甲。
他给朱梓琪的所有印象，都是一副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模样，都可以挂起来当精英标杆了。
久而久之，朱梓琪都忘了在大学时那个意气风发，打篮球也一级棒的学长，他除了工作，再无他好。
今天的陆景明很难得地，换了一身浅蓝色的poLo衫和牛仔裤，头发也是蓬松的，没有打发胶，看起来年轻了许多，无比贴合他27岁的年龄。
“嗯，晚上有约，怎么了？”陆景明问。
他认得后面跟过来的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朱胜定的助手，港丰的高级投资顾问。
“我爸说设一个合作部，互通有无，我带人过来和你见见，都才刚到。”朱梓琪说得很大方，“今晚开个会，会后一起吃个饭吧。”
她笑着过来握手，“学长，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请多多关照哦。”
陆景明愣了好几秒，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也同意，但不是下个月吗？这边办公室还没整理出来呢。
朱梓琪弯着眼睛笑：“不用你整理办公室，我租下了你们隔壁的公司，有现成的。”
陆景明没来得及再说话，就被人一个接一个上来握手给堵住了口。
秘书在人群后张望，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陆景明身子让开，朱梓琪领着人进了大会议室，在后头对秘书使了个眼色，轻轻关上门。
06
既然是庆祝派对，那自然是怎么快乐怎么来，怎么狂欢怎么来。
姚浩然存心想结交季齐，这次的派对花了血本，他提前两周就预定了朝阳公园露营俱乐部的帐篷和野炊烧烤，从晚上六点到十二点，各种节目都安排妥当，轮番上场。
事实证明，只要不碰上何家人，姚浩然同学还是很靠谱的。
万姿开着车，顺着指示，进了公园停车场，九月的夏末，余热还没有散去，天空还很亮，晚霞在林子那头挂着，很漂亮。
停车场车子很满，她不得不兜了一圈后，出来停在了外围，然后步行去营地。
也不是很远，步行一公里而已。
吹着晚风，走着走着，姚浩然的电话就进来了，他告诉她，说找到了一家成衣加工厂，就在北京，离公司很近。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北京郊区的服装工人曾经超过五十万，主要在大兴区，因为那里离大红门批发市场不远，早就形成规模，由来已久。
直到2017年11.18大兴西红门镇服装加工厂火灾后，那里极端混乱的住宿条件被人重视，然后开始清理。
也就是从那年年底开始，几十万底层打工人，离开北京分散去了各地。
从上到下开始整顿清理全北京的群租和地下室，瞬间，服装加工厂少了过半。
“都迁去河北和江苏山东了，要在北京找个靠谱的，技术过硬的加工厂，跑断腿都找不到，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被我找到了。”
姚浩然一副嘚瑟劲，要万姿明天去找对方老板谈谈。
“是个新老板，香港人，叫许欢宴，地址我发你微信了，你看看，你的服装大赛的衣服，也可以叫他们做，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万姿答应着，电话刚挂，又接了陆景明秘书的电话，说他临时有事要开会，会晚点到。
“大概会晚多久？”
“不知道呢，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来了事，老板交代了，说自己会尽快赶过去，让你们先玩，不要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