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真空旋即就被人群填满了，不过，人海正要再向海岸线冲击过去时，防暴警察也已经用敲打着警棍敲打着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迎着海浪向人群走去，犹如排成一排的坦克，气势汹汹地碾压过去。
“噼！啪！”
这时候，只见半空中一个个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飞过人群，砸向防暴警察们，一声声脆响不绝于耳，然后防暴警察的盾牌、身上、地上便全都是鸡蛋液。
“哧溜！”一个防暴警察被脚下的蛋液一滑，摔倒在地，十分狼狈，原来整齐的阵线也顿时松动了。
“哈哈……”尽管是在冲动当中，但是看见这一幕的老百姓还是指着摔倒的警察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砰！砰！”这时候，又是两声巨响，两枚震爆弹被发射出来，落到防暴警察的防线之前，这下大家都学乖了，立刻躲避，“咣！咣！”巨响之后，两个平民倒在地上，几个防暴警察立刻拥上，将两个人拖拉在阵线之后。
钟磊和刘跃辰虽然是站在路边，但是防暴警察齐头并进，即使是路边，也不留死角，所以只能跟着人群随波逐流般地后退。
警察阵线之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跑上来，来到两个受伤倒地的平民前。
“爸！爸！”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嘶吼起来，“爸你怎么样啊！爸！”
显然，那两个受伤者之一应该就是这女人的父亲，女人嘶声力竭地尖叫着，同时逆着人海向防暴警察阵线的冲去，很快就冲到了盾牌跟前，却被盾牌一顶，撞翻在地。
“啊！”女人尖叫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被踩我！我爸怎么样了？你们让我过去！”
防暴警察只是继续用盾牌推搡人群，俨然形成了一道会移动的防波堤。
那女人用哭声尖叫：“他妈的你们要把我爸怎么样？你们让我过去看！——大家都看啊，他们把我爸打倒了！他们打老人！我一个女的打不过啊！玉山镇还有没有男人了？有能保护一家老小的男人没了？”
“是男人的都给往上冲！”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男人喊了一声，“连个女人都护不了，叫男人吗？玉山镇都没有（几罢）了！”
接着，钟磊便感到身后猛地被一撞，也不知道是谁撞的，只听见身旁的男人纷纷吼叫着往防暴警察的阵线冲去，自己身不由主，也被人群裹挟着往前冲去，再想要叫刘跃辰时，却已经找不到他了。
“钟磊！钟磊！”
钟磊听见了刘跃辰的叫声，但是转头看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刘跃辰的身影。刘跃辰北方人的身材，长得人高马大的，此时却也在鼓荡的人海中淹没不见了。
“刘跃辰！在哪儿呢！”钟磊高叫着，然而声音立刻就淹没在嘈杂的呐喊中。
“砰！砰！”又是两枚震爆弹打出来，人群中有女人发出尖叫，“咣！咣！”尖叫声更加大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人受伤。
不过，钟磊很快就听见了似乎有孩子的哭声。
“我家孩子被打了！打死了！”
“有孩子被炸死了！”
“政府草菅人命！根本就不管死活啊！”
“都说了，死十几个人是可以的！”
“跟他们拼命了！”
“姐妹们，谁说女子不如男，今天都是花木兰，都上啦！”
钟磊在人群中竭力站稳脚步，深知此刻情形十分危险，若是自己倒在地上，不知道会有多少双脚踩在自己身上，或者被绊摔的人压在底下。
“刘跃辰，你怎么样？”钟磊高声叫道，担心刘跃辰别是已经摔倒在地了吧？
“砰！砰！砰！砰！”这一次，是连发了四枚震爆弹。
不，不是震爆弹，因为没有听见接下来的四声巨响，反而只是四声轻响之后，旋即从四个不同的地方冒起了滚滚浓烟。
立刻就有人咳嗽起来。
“不好啦！”“毒气弹！”“政府要毒死人民！”“快跑！有毒气！”“快把孩子带走！”……
一阵风吹来，钟磊立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旋即就被呛得涕泪横流，喉咙中一股强烈的辣气，好像吞了好几根辣椒一般，又似被塞进了一把干巴巴的沙子，眼睛更是火辣辣的，脸皮也是火辣辣的，全身上下似乎都好像着了火。
当此之际，钟磊感到周围的空间蓦然宽松了，就好像忽然从游泳池里爬出来，水压忽然不见了一般，他撩起衬衫捂着鼻子，勉强微微睁开眼睛，朝着上风口走去。
这时节，被催泪瓦斯熏到的人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也都睁不开，有人双手挥舞，有人原地打转，有人胡乱拉扯着别人，有人弯腰低头，有人和钟磊一样，冷静地判断风向，然后朝上风口迈步……
所有人都在猛烈地咳嗽，就是哭都没有余暇去哭。
感觉走着走着，钟磊忽然被人用力一拉，踉跄几步，紧接着便感到空气可以呼吸了，但是他刚吸了一口气时，就忽然被人喷了一脸的水流，他下意识地一扭头，想勉强睁开眼，却根本睁不开，脸部又被水喷了几下后，方才勉强睁开眼，透过一条眼缝，看到一个消防员拿着水管朝自己混上上下乱喷，尤其是喷自己的脸。
钟磊感到从来没有这么喜欢水，那一刻他想到游泳池泡上一天，甚至去龙宫里住他个一辈子。他此刻正对着喷头，张开嘴巴，让一点水流冲进嘴里，顿时嗓子舒服了一些，但是一声咳嗽就又全都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时候，那水管喷他的消防员已经去清洗别人了。
钟磊用手摸了摸脸，感受手上黏糊糊的，略略一想，明白那是这些粘液乃是从自己鼻子里流出来的鼻涕，刚喘了几口气，猛地又要咳嗽，又要打喷嚏，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顶上涌，难受至极……
又缓了一会儿，他向四周看去，只见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人，有的全身躺在污水横流的地上，也起不来身，有的已经半坐起来，和钟磊一样喘气——咳嗽不断地循环。
附近除了扶着建筑物墙壁勉强站立的人之外，只有钟磊一个人站立在马路上，没有坐在地上，饶是如此，他的双腿也在不停地打颤。
他想知道刘跃辰在哪里，扭头一看时，眼睛忽然一闭，又是一股泪水涌了出来，旋即喉咙一痒，剧烈的咳嗽喷薄而出……
“咳咳咳咳……”
就在这时，钟磊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握，他尽管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难受无比的眼睛和鼻子、喉咙上，但是还是立刻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柔软细腻。
明显是一个女人的手。这只手拉着他走，钟磊顺从地跟着。
一瞬间，钟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蓉蓉，你怎么来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