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跟她真的是表兄妹，基因是最好的证明方式。不过，这种方法不太准确，尤其是每一代的海棠堂主都会跟很多女人生下孩子，如果测不出来也正常。”
萧冰合的手一抖。
他大概是糊涂了，竟忘了还有基因检测这种办法。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让人去收集一下舒喻和柑桔的头发等。”
“暂时先等等。”萧冰合挥了挥手，“等把他们两个救出来再说吧。”
叶容源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冰合的情绪非常低落。
原本就冰冷的脸上，此时如冰封了一般，周围气压极低。
他发愣一般地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和显示的最新消息，每一条消息都沉重无比。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手贱去调查她的身世。
如果不去调查，不会生出这些枝节。
更不会有这种负罪感。
如果他与她，真的是表兄妹，那小柑桔又算什么？
这三年，他没能陪伴在舒喻身边，没能陪伴柑桔长大已经是愧疚无比。
如果再扣上这顶表兄妹的大帽子，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到三岁的柑桔。
他可以不在乎世俗的一切。
也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闲言碎语。
却无法不在乎她和柑桔的感受。
萧冰合深深呼出一口气。
想到柑桔，想到她，他莫名想起三年前那个晚上。
当时发生了什么，他真的记不太清楚。
原先总以为是巧合，现在却总觉得那是一场阴谋。
萧冰合的拳头狠狠地落在桌子上。
桌子从中间碎裂，电脑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些年，她跟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只不过是想好好爱她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
“冰合？”叶容源推开门，看到碎了一地的桌子，“你的手……”
他的手在滴血。
叶容源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起来。
“叶容源，你帮我调查一件事。”萧冰合的声音冰冷如刀。
听到萧冰合要调查的事情，叶容源愣了许久。
“确定吗？”
萧冰合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他说着，滑动着轮椅向着办公室后面的三居室里去。
叶容源在那站了许久，方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到底要苦炒肉到什么时候？
明明如此相爱。
他想到这里突然苦笑一声。
比起他们两个的苦炒肉，他的感情，大概就是苦炒苦吧。
只是想起，心里便泛着苦涩。
说起来，他已经三年没见到她了。
就连那孩子，他也不曾见一眼。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想见她，想见孩子一面。
叶容源深深地叹了口气，推开门，站在窗边吸了好久的烟。
……
比起这边的兵荒马乱，舒喻那边要简单的多。
她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柑桔睡得迷迷糊糊的，吵着要喝奶。
舒喻起来找了一圈，没发现有牛奶什么的。
正想着按门铃，却发现门被打开了。
白微雨送了一些食物过来。
柑桔饿坏了，喝了一大杯牛奶之后，又吃了半碗米饭。
“我刚才看你们没醒，怕打扰到你们。”白微雨将水果拿出来，“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按门铃，我会在第一时间过来。”
舒喻将柑桔喂饱之后，勉强吃了一点。
“白姑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百岳，到底丢了什么？”她蹙着眉，“我真的不知道，我会跟百岳有什么关系。”
白微雨在笑。
那职业化的笑容，看得舒喻有些心烦。
“姑娘在这里好好待着就行，等到了时机，领主会告诉你的。”她弯了弯腰，“请慢用。”
“哦，对了，提醒姑娘一句，这屋子里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否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舒喻还想问什么。
只不过，这个叫白微雨的姑娘，根本不会告诉她什么，她也就放弃了。
柑桔吃饱了之后，乖乖地窝在她怀里。
“妈妈，那个高高的叔叔是坏人吗？”
“那叔叔对你做过什么吗？”舒喻摸了摸柑桔的头，“柑桔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柑桔摇了摇头，“我累了在睡觉，有个人突然从窗子里飞了进来。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那个叔叔就在我面前，我好害怕，但是我没哭。”
柑桔攥着拳头，“妈妈，那个叔叔抓我来，他是坏人吧？”
舒喻抱着他，“柑桔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有妈妈在。”
“妈妈。”柑桔搂着她的脖子，将脸贴到她的脸上，“我问你个问题，你回答我好不好？”
舒喻一愣，“我的宝贝要问什么问题？”
“先拉钩。”柑桔伸出手指。
舒喻伸出小拇指，与柑桔拉钩。
柑桔踟蹰了很久，才怯生生地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是我的爸爸？”
舒喻的脸色不太好看，“柑桔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是爸爸对你说什么了吗？”
柑桔摇摇头，“爸爸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我跟爸爸不太像。”
“妈妈，爸爸是我爸爸吗？”
“当然，他当然是你爸爸。”舒喻捏着他的鼻子。
“妈妈你骗我。”柑桔撅着嘴，“我……美人爸爸才是我爸爸对不对？”
“爸爸不是我亲生爸爸。”
他有些失落，“你们都是骗子，都不告诉我。”
舒喻脸色不太好看，“傻，你姓贺不是么？”
“妈妈你是承认了？”柑桔坐正了，一本正经看着她，“果然，美人爸爸才是我亲爸爸。”
“不过是个小人儿，哪里来的这么鬼精鬼精的小脑？”舒喻戳了戳他的额头，“瞒不过你，青翰的确不是你亲生父亲，你亲生父亲是萧冰合。”
柑桔歪着头，“可是妈妈，我喜欢爸爸。”
“我讨厌美人爸爸，是他夺走了你，你不要离开爸爸好不好？”
“柑桔。”舒喻义正言辞地说，“冰合是你亲生父亲，这是你无法更改的血缘关系。冰合不能陪伴你长大，他也很痛苦，所以不要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了好不好？”
柑桔撇着嘴，“可是美人爸爸好凶。”
“不管是冰合还是青翰，他们都很爱你。”舒喻将他抱紧，“所以，你也要学着爱他们。”
柑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妈妈，我有点害怕。”
“这屋子里会不会有大灰狼？”
“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好不好？”
舒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有妈妈在。”
“等明天爸爸就会来接我们了。”
“真的？”柑桔眼睛亮了亮，“可是，哪个爸爸会来？”
“两个爸爸都会来的，因为他们爱你呀。”舒喻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搂住舒喻的脖子，小脸蹭在她脸上，“妈妈好香。”
“我长大后娶妈妈，妈妈你当我媳妇好不好？”
“不好。”舒喻点着他的小鼻子，“小鬼，你想跟你爸抢媳妇？”
柑桔嘿嘿地笑着。
屋子里有一些儿童玩具枪，他极感兴趣，亲了她一口之后，就跑去拆装着玩了。
白南陌推门进来的时候，柑桔如临大敌，跑到舒喻面前张开手臂。
“你，你想做什么？”
白南陌笑了笑，“小小男子汉，学会保护妈妈了。”
他坐下来，翘起腿。
舒喻将柑桔抱过来。
“领主大人过来，可有什么事？”她抬了抬眼，“如果是问那件东西的话，我实在无可奉告。”
“不，我是想问一下，夫人可记得，关于令尊和令堂的事情？”
舒喻皱了皱眉头。
“我爹娘都不在人世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在人世了么？”白南陌眯着眼睛，他手里拿了一个圆环，圆环上系了一根红色的绳子。
那圆环在晃动。
舒喻本不想看那圆环，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眼睛盯在那圆环上。
她有些困乏。
打了个几个哈欠之后，昏昏沉沉想睡觉。
“妈妈，妈妈。”柑桔有些着急，“妈妈你怎么了？”
“小子，放心，你妈妈没事。”白南陌站起来，“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柑桔退了两步，小小的身子在发抖，“你想做什么？”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妈妈的。”
“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想问她几个问题而已。”白南陌的手落在他脖颈处，“小勇士，你也乖乖睡一会吧。”
柑桔还小，承受不住他的一击，昏倒在床上。
“接下来……”白南陌解开舒喻上衣的扣子，看到她心口那枚鲜红的朱砂痣，又将扣子扣上。
“海棠印记长在这种地方，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他轻轻笑了笑，指尖落在她脸上，“这张脸，可真是……”
“领主。”白微雨走进来。
她看着白南陌的动作，眉头一蹙，“你不能……”
“不能怎么样？”白南陌将舒喻抱起来，“不能碰她么？”
白微雨脸色不太好看。
“呵呵，你急什么。”他将她抱到一个椅子上，“我怎么可能会对她出手。”
只是，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一时间不能自禁罢了。
“领主，你催眠了她？”白微雨问。
白南陌点点头，“人会说谎，但记忆不会。”
“在那个未完成之前，有些事，我想问问她。”
白微雨还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我会小心一些。”白南陌看了她一眼，“好了，你先出去吧。”
白微雨有些踟蹰。
但领主命令，她不敢不听，踌躇了片刻之后，将门重重关上。
白南陌盯着舒喻看了好半晌。
他慢慢地靠近她，声音轻柔，“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舒喻。”
“不，不是这个名字，你最亲密的人怎么称呼你？”
“云影。”舒喻皱着眉，“小名，云影。”
“是，是我。”白南陌低声问，“云影，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在梦里见到过，她是被人推了一把，出了车祸，好难过，好难过……”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别害怕，别难过，有我在。”白南陌啃她指尖的动作稍稍加重了一些。
舒喻果然安定下来。
“告诉我，你小时候，发生没发生过很难过的事？”
“难过，妈妈，爸爸，好多人，血，妈妈，血，好痛苦。”舒喻紧皱着眉头。
眼前有奇怪的画面在浮现。
她看到好多人，好多血。
她窝在一个女人怀里，那女人在瑟瑟发抖。
一个长相跟她很相似的人正倒在血泊中。
好多好多人。
好难过，好可怕。
她全身都在颤抖，忍不住哭出声来。
“乖，云影，别怕，别怕，有我在呢，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白南陌将声音放轻柔。
“血，很多血，妈妈，在血里，好多人，好可怕……”
舒喻抽泣不停。
身体止不住颤抖，“好多血，好可怕，好难过。”
白南陌眉头微蹙。
似乎是已经触底，催眠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的舒喻，处于极度害怕的状态，再问下去有可能会伤害到她。
“乖，云影，没事了，我们不看了。”白南陌将她抱在怀里。
他啃噬着她的指尖，“云影，有我在。”
“没事的，没事的。”
“冰合。”舒喻满脸泪痕，“冰合。”
白南陌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云影，是我，乖乖睡一觉，将刚才的噩梦忘掉好不好？”
舒喻哭了很久。
因为害怕，她全身都在颤抖。
白南陌没办法，只能这么抱着她。
“领主，你，该不会是……”白微雨进来的时候，看到白南陌紧紧地将舒喻抱在怀里，心有些刺疼。
“她的记忆曾经受到过损伤。”白南陌声音冰冷，“无法催眠到更深处的东西。”
“她现在在害怕中无法清醒过来。”
白微雨咬了咬嘴唇，拳头紧紧攥起，“领主是要这么抱着她到天亮吗？”
白南陌没有搭理她。
“你先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领主，你不可以……”
“出去。”
“领主！”白微雨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她愤愤转了个身，将屋门关闭。
白南陌轻轻抚摸着舒喻的脸颊。
舒喻睡得很不安稳。
他将柑桔放在她身边。
舒喻触摸着柑桔，情绪果然好了很多。
白南陌看他们看了许久，之后，出门，看到白微雨正在门外等着。
“我们，带她回百岳吧。”
白微雨的眼圈有些红，“不等结果出来了吗？”
“结果出来不出来都没什么意义了。”白南陌点了一支烟，“萧冰合和贺青翰估计已经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