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判君殿出来，红衣便遇见了正押解着恶鬼回来的牛首大哥。
牛首大哥抬眼看见红衣，转头就走，都不见停顿的，简直就像是凡人见了鬼，恶鬼遇了仙，那叫一个麻溜。
只不过他遇见的是红衣，她怎么可能叫他就这么溜了？
红衣风一样地冲上前，挡在了牛首大哥面前，一张精致的脸上带着笑：
“牛首大哥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呀？”
牛首扬了扬手中的锁链，鼻子里似乎是出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型要红衣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表情。
他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却又中气十足：
“没看到我忙着吗？”
语毕，他扯了扯手中的恶鬼就要离开，那恶鬼被勒得痛了，便挣扎着哭闹起来，牛首的脚步都被带着变得错乱。
红衣莞尔。
牛首大哥还是这般耿直，耿直到藏不住一点点事情。
“我在老地方等您，您可千万去去就回啊~”
牛首大哥踉跄了一下，巨大的身型有些颤抖。
红某人从谢必安一案之后，整个世界便被搅弄地天翻地覆，整日里都在三界游走，已经许久不曾与牛首大哥接触，只不过再相见，红衣还是能清楚地想起当初在望乡台之上，牛首大哥喝着酒，眼睛也不眨得糊弄她。
虽然红衣不曾计较他这“善意”的谎言，可如今看牛首大哥这幅不自然的模样，想必他心中也是在意得很。
听闻牛首大哥深得阎君的心，那么这份愧疚之情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对不起红衣地府第一恶鬼的名号。
果然，她在望乡台上没等多久，便听见了中气十足的脚步声，带着锁链在地上拖动产生的巨响。
她回过头，便瞧见了望乡台下的牛首大哥，他还是一样，不肯走上望乡台。
红衣起身，走到望乡台边，斜靠着红漆柱。
即便站在台上，她才堪堪与牛首大哥齐平，正好对着他铜铃大的眼睛。
“牛首大哥，你忙完了？”
“嗯，你找我何事？”
红衣轻叹了一声，抚了抚自己额角的碎发，光洁的额角之上，盛开着一朵微小的彼岸花，在昏暗的地府之中，灼灼发光，似乎要从她额头上破开出来。
地府之人，都知道骨生花代表着什么，那是鬼魂都畏惧的永世不得轮回，永生永世都归属于地府的象征。
牛首的眼睛瞪得更大，那一点点的愧疚之情更盛。
“牛首大哥，听闻阎君在时，很是信任你。”
闻言，他小退一步，警惕地看着红衣，似乎她再问一句，他就要拔腿就跑。
红衣倒是不急，只是垂下眼帘，眸中似乎凝着刻骨的哀伤。
“当日若阎君不走，也许我还有机会回去。”
地府之中，知道红衣身份的人不多，偏生牛首便是其中一位，听到红衣如此说，他便回想起红衣出来地府之时，虽然身上带着滔天怨气，却依旧有着一身笔直坚硬的仙骨，地府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都没能让她弯腰。
可如今，她那身仙骨，也没有了，反而比自己更像地府的恶鬼了。
这么一想，牛首脸上便带了点同情之色，红衣趁势而上：
“也许阎君回来，我还有就会，牛首大哥，你是不是知道阎君去哪儿了？”
牛首挠了挠头，耳朵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看了眼红衣，似乎是心中做了剧烈的挣扎，最后咳了一声，环顾了一圈四周，压低了声音轻声道：
“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阎君当时去了邟城。”
红衣点了点头，伸手在牛首肩膀上轻轻敲打了一下，唔，真够结实的。
牛首怪诞地看了眼红衣，很不适应红衣的亲近一般，踏着中气十足的步子走远了。
邟城。
可真是个多事之地。
怎么人人鬼鬼都喜欢往那个地方跑呢？
她得了这一手消息之后，便忙不迭地回到了判君殿，崔珏伏在案上，似乎是睡着了。
红衣刻意放缓了步子，轻手轻脚绕到了他身边，正想着悄悄惊吓他一番，便瞧见他的手掌紧握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
他根本不是在休息，而是因为太痛，而未注意到去而复返的红衣。
崔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红衣想起几日前，他还曾吐过血，当时他怎么糊弄自己来着？
此刻红衣心中乱糟糟地，浑然不记得当初他怎么说的，她快步上前，将崔珏搂进了怀里。
“告诉我，你怎么了？”
崔珏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他吸着冷气，双手依旧在颤抖，红衣低头，瞧见他苍白的臂膀上，是不是有一个个黑色的小突起，似乎是有什么，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着要出来。
鬼煞。
果然吞了那么多恶鬼，不是这么好消化的。
红衣稳住心神，掌心渐渐聚起一团猩红的火，只是还未等她靠近崔珏，便被崔珏猛地搂在了怀里。
他双手揽着她的腰，拥得那样紧。
“你神魂未定，不必为我做什么，我只需休息片刻就好。”
他的声音之中都带着细微的颤抖，虚弱无力的模样让红衣心肝都颤了颤。
“崔珏，你松手。”
崔珏的手抱得更紧，红衣若还是个活人，大概要被他活生生勒死。
“乖，我什么都不做。”
她安抚地拍了拍崔珏的背脊，顺着他的背脊温柔地抚摸下去，动作有些僵硬，她并不曾这般宽慰过谁。
崔珏的身子有些僵硬，这样亲密的姿势，红衣自然是感受到了崔珏的变化。
“夫人..”
崔珏的声音中依旧带着痛苦，此刻却又多了别样的沙哑。
“夫君~”
红某人靠在他的肩膀之上，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些魅惑的味道。从来冷静的人一旦踏出一步，就变得诱惑至极，崔珏松开她，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打横抱起，踏着急促的步伐回了寝居。
红衣有些羞赧，低头埋首在崔珏怀中。
崔珏的吻来的又急又乱，像是黑暗中的旅人要找一个出口一般，红衣倒显得耐心无比，安抚地亲吻着他，与他一起探寻，一起沉沦。
一响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