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你，新晋雨神，为何这幅模样出现在这里？这可不是神仙来的地方。”
红衣低头瞧了眼自己，自己衣服都在方才的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上面还有不知道哪里沾到的泥印，她拍了拍长裙上的灰尘，结果无济于事，末了，她摆摆手，与雨神相视而笑。
“那好，我先说，用我一个故事，换你一个如何？”
雨神撇过眼睛瞧她，最后点了点头，又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红衣沉默不语，若是真的雨神站在这里，她会以为这是她在变着法儿地夸自己。
因为她整张脸上，只有那双眼睛，长得像雨神，而即便如此，这眼神里面的神韵，却还是属于狂放不羁的薄义。
“多谢。走吧，这里风太大，我们去那边说。”
红衣拉着雨神一路走到黄泉路边，那里的花开得正盛，她拉着雨神坐下。
雨神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依旧在偷偷地打量着红衣，观察着她的样貌，她的一举一动，总觉得这丫头十分面善。
“好了，我先说吧。”
红衣理了理思绪，瞧了一眼乖巧地坐下的雨神，才缓慢开口：
“我娘是一位神仙，一位万人景仰的神仙，在凡间，只有她香火最是鼎盛。只要你踏入人间，无论在哪里，你都能找到一座供奉着她的观。”红衣顿了顿，从一旁扯了朵曼珠沙华在手里握着，一片一片地扯下上面的花瓣。
“人人都爱她，因为她有求必应，只要是她听见了的，就没有不灵验的。可我却不喜欢她，因为她耳朵里，只能听见凡人的祈求，却不愿意瞧瞧眼前的我。从前我求她，想要养一只仙鹤，隔壁家的小仙养了一窝呢，可她只是随意应了，到最后也没有为我准备上一只。”
红衣手中的花被她扯得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在她手中摇晃着，尤为可怜。
雨神在一旁听得认真，是不是地点点头，也没有打断她。
“我从那时候开始讨厌她，甚至要跟她断绝关系，我一个人搬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开始的时候，我希望她能来找我，哪怕是来说一句也好，可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曾关心过，我这些年，到底搬去了哪里，那个地方，想必她现在也不知道吧？”
听到此处，雨神眉头皱了皱，见红衣停了停，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那你爹呢？”
红衣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到：“死了。”
“抱歉。”
“没事。后来啊，我渐渐地也就不在乎了，只不过我也不再当她的乖乖女，我开始成为仙界的小霸王，但凡是惹我不快的，就算是多看了我一眼，我也要上去胖揍他一顿，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直到后来啊，我受够了在她面前怎么闹都无法引起她注意的样子，我决定去人间。”
雨神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这习惯性地安慰动作，让红衣心头有些微妙的悸动情绪。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的呢？”
红衣顿了顿，扔掉了手中的那根花茎，撑着下巴瞧着雨神。
雨神正听得认真，见她戛然而止，不由懊恼：“哪有你这样的，你分明还未说完。”
“下面便是另外的故事了，一个换一个，到你了。”
雨神收回手，也学着红衣在一旁拧了朵花下来，在手中转了转，却没有去动那些花瓣。
“与你不同，我没那么多故事，我与风霜雨雪之中应时运而生，无父无母，没有你那些烦恼。从很久以前起，我便是一个人，看遍世间种种，尤其是人间，凡人啊，真的是很自私且脆弱，踏遍山水之后，我便再没有入过人间。”
红衣忽然抬起头，把玩着花茎的手狠狠一掐，手中的曼珠沙华便断成了两截。
“怎么了？”
“无事，你继续说。”
雨神不疑有他，她将手中的花转了转：“原本我是打算这辈子就这么无聊地在仙界过一过算了，直到我遇见了他。仙界有一方供养风霜雨雪的水池，你知道么？”
红衣点点头，她不仅知道，还往里面踹过不少人。
“那日我布雨，路过之时，便瞧见有人身着破蓑，头戴斗笠，在那里钓鱼。”
红衣抬眸，并不惊讶的样子，雨神叹息一声，将手中的花重新插回了一旁的土地之中。
“他便是我后来的丈夫，而如今，我怀中已经有了她的孩子。”
红衣本来就没想过她会与自己细说她与薄义之间的事情，只是顺着她的目光敲了敲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他呢？”
“死了。”
......
二人对视了几秒，忽然同时笑出了声音，还是雨神先开口：“好了，不必安慰我，你死了爹，而我死了丈夫，我们一样可怜。”
红衣躺下身，将自己埋在曼珠沙华之中，一身红色长裙的她很快与那些花朵融在了一起。
十殿之处
薄义在听到你死了爹，而我死了丈夫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抬起了头，到没有看向镜子，而是看向了在一旁站着看好戏的十殿。
“小朋友，很显然，你不长教训”
他起身，手中多了一根鱼竿，轻轻一甩，那根笔直的鱼线便跟利箭一样射了出去，裹在了十殿身上。
十殿哪里肯轻易投降，他化作一团黑色的青烟，出现在了镜室中的另一端，化作了一个女孩模样：
“你一口一个小朋友，动起手来倒是不见你手下留情，还三界之主呢~”
“呵”
他收回鱼竿，手中多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手下留情，可不是留给怪物的。”
火焰飞出去，落在其中一面镜面之上，里面正在说话的人影荡漾开来，化作一团青烟消失不见。
他索性甩手扔出去数十团，将周围的镜子尽数毁灭。
“小朋友，整日里看着别人的故事，不觉得寂寞吗？”
十殿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低垂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冷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男子，就算过了那么多年，他依旧我行我素，这三界的风霜雨雪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而他，已经被摧残地不成人形，当初的一点点良善，将他带入了无尽的深渊。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