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焕的声音充满蛊惑的意味，可是落在起月耳朵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说了这么多，你累了么？要不要赏你一杯清池巅的绝哑水给你润润嗓子，我亲爱的叔叔。”
“我亲爱的叔叔”这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她的牙齿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的恨着。
那般彻骨凛然，好似恨不得将这几个字咬碎囫囵吞下，才能稍缓这满心的郁气。
“知道我为什么屠了龙族几乎大半的人么？”起月忽而轻飘飘地说道。
当初她是气不错，可嚣张狂妄的她怎么可能不知分寸。
伏焕敛目瞧着面前笑容有些过于甜美的少女，心中陡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你什么意思？”
少女绝美的面容，或许是受过伤的原因，脸色苍白得过分，抿着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你暗中以龙族的生机为养料，以龙族的躯体为寄主，想做什么，难道很难猜么？”
起月身为万物气运最好的人，自然能敏锐地感知世上一切的气运。
无论是山川湖海，亦或是飞禽走兽，只要存在这世间，随身自有气运在。是宝地还是浑煞之地，只在她一眼便能分辨。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很鸡肋，但在某些时候，却也十分有用。
早在数千年前，她就隐隐感觉到龙族的生机被一股死气给压着，那盈盈不断的生机正被一口口的蚕食。
起初起月只以为是万物因果，也没多注意，直到她母亲出事那日，她紧赶慢赶到时，象征祥瑞的白泽，正被一团看不清的黑屋给吞噬。
原本纯粹凝练的魂魄，已经被吞掉一半，要是再晚一步，可能她连母亲的魂魄都保不住。
那些可怖的黑气，正源源不断地壮大，从刑场叫嚣得最厉害的龙族身上，慢慢往那一处汇聚。
起月没见过那东西，只觉惊骇，却不想那东西除了她谁也看不见，就连她的父王也是。
不过他们看不见没关系，她看得见就可以了。
那时候起月手里只有一把木剑，不是神兵仙器，只是她化形之时，她父王给她亲手雕刻的木剑，没有繁杂的花纹。
就那么一把轻飘飘的木剑，起月拿在手中，却如猛虎一般，排山倒海之势直接斩杀那些供养黑气的源头。
她年岁是那些人里最小的，哪怕她再厉害，也打不过上千族人，等最后一人除去，她以精血为引，分自身三分气运，才将岌岌可危的龙界给养了起来。
被她血气相冲的黑气挣扎着，却终究是不敌她，尖哮着消弥于天际。
那一战啊，她几乎是要折在那里。
起月翻过手，细白的手掌间，正放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玉，那块玉灰扑扑的，没有玉该有的纯粹与透亮，好似一块路边随意捡起来的破石头。
这黑玉出现的一瞬间，伏焕就僵硬地立在原地，他浑身微微颤抖着，面上露出一丝惊愕和激动，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愤怒和不可置信。
此刻的他恨不得扑上前去，撕下面前这少女的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