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昱修？”季娆出声喊厉昱修的名字，声音不大，清清冷冷的三个字，不带任何感情。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很有辨识度。
厉昱修在季大川刺耳的叫骂声中，清晰的，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季娆的声音。
小姑娘的声音跟在学校里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带了一丝沙哑、不敢置信和轻颤。
厉昱修轮起的拳头一顿，僵在了半空中。
他没想到自己能这么清晰的辨别季娆的声音，更没想到这个被家暴的小姑娘是季娆，还有他此刻这么失控的行为。
大概，是因为感同身受？
可能吧。
厉昱修来不及深究自己行为背后的情绪，收回了拳头。
季大川被打的很惨，再加上他喝醉了，眼下就死狗一样摊躺在地上，脸颊上都是伤，嘴角的血染在衣服上。
“小娆，能站的起来吗？爷爷带你去医院。”季爷爷说道。
季娆浑身都有伤，挣扎着站了起来。
被厉昱修看到这一幕，她一开始是震惊，最后就是尴尬和无措。
她没有朋友，没有人喜欢她。
她也不敢交朋友，因为这种操蛋的生活，让她一个花季女孩从心底里自卑，觉得不如班上其他同学。
好像，她不值得被爱，她是多余的。
“我送你去医院。”厉昱修开口说道。
少年身上的狠戾还没有退尽，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泛着冷幽的寒芒，锋利若刀，好像随时能从人身上刮下来点什么似的。
季奶奶这才想起刚才季娆叫他的名字，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是认识的样子，问道：“你们认识？”
季娆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是同学。”
厉昱修似乎是嫌说同学还不够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同桌。”
“原来是这样。刚才真是谢谢你了，那个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小娆去医院就行。”季奶奶说道。
厉昱修说：“我没事，你们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还是我带她去医院吧，而且她在学校里没少帮助我。”
季娆冷冷地看着他睁眼说瞎话，也没出声解释，转而附和，“爷爷奶奶，就让他送我去医院吧，你们早点休息。”
“可是……”
“没事儿，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季娆说。
季爷爷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季娆，叹了一口气，“哎！那好吧！我现在有时候就在想，当时给你取这个名字取错了，不应该给你用娆字，搞的你现在都不会服软求个饶。”
季娆轻笑一声，扯的嘴角都疼，她说：“爷爷，您别逗了，这不是一个饶，跟名字没关系，性格就这样。”
“这是钱，你拿去医院好好看看伤，女孩子的脸最重要了。”季爷爷从口袋里摸出钱，递给季娆。
季娆没要。
“不用，我这儿还有钱。”季娆说。
“拿着，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钱？”
“我暑假打工赚的钱。”季娆坚决不要爷爷的钱。
季爷爷见状也就不再坚持了，他和老伴儿留了下来，收拾残局。
季娆和厉昱修走出院子，沿着小巷朝外走，小巷尽头就是大路，那儿有一盏昏黄的路灯。
季娆觉得那不是路灯，简直就是她的小太阳。
看到那盏路灯，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因为看到路灯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从那个家里走了出来。
虽然，只是暂时的。
对于她来说，暂时的也很难得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回去休息吧，不用送我去医院。”走到大路上，站在厉昱修身后不远处的季娆才轻轻地开口，“今天的事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去医院。”
“你受伤了，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厉昱修说。
季娆拒绝，“我自己可以去医院，真的不用你送。”
“你担心医药费？”厉昱修忽然问道。
季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回过神说道，“当然不是，我们刚认识，还没熟到可以送去医院的程度，而且，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不希望我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尤其是同学，这让我觉得很难堪，很丢脸，还有我再说的更清楚吗？”
“不用。”
厉昱修的语气冷了几分，说完，他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虽然才来东阳县没几天，但相较于帝都市，这个简直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县城，他早就摸透了。
医院，网吧，租小说的书店，超市……他都知道在哪儿。
季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是去医院的方向。
厉昱修走了半路，还是不放心，磨了磨后槽牙，“真是欠你的！”
说完，他还是去了医院。
小县城的晚上，医院里没什么人，急诊科只有一个值班医生，昏昏欲睡。
厉昱修等了半天也不见季娆来，去医院问了问，也没有她的就诊记录。
厉昱修就沿着大路往回走，一路上也没看到季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他就越担心季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季娆！”
“季娆！”
厉昱修几乎是跑的，一边跑一边喊季娆的名字，对于这个刚认识的小姑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
“大半夜的你叫魂呢？”
昏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女孩不耐烦的声音。
厉昱修循声看过去，看到一个明灭不定的火星，那是燃着的烟蒂。
厉昱修怒火中烧地冲过去，质问道：“你疯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自己能去医院？你受伤了不知道是吗，不去看病躲在这里抽烟，觉得很酷？”
季娆手指夹着烟，挑眉看了气急败坏地厉昱修一眼，“不是因为觉得酷，而是因为尼古丁有麻醉神经的作用，是可以缓解疼痛。”
厉昱修霸道地一把扯掉她嘴里的烟，扔在地上，随即伸手抓住季娆的手腕。
“走，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季娆甩开厉昱修的手，“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关心我，我都谢谢你，我这样的处境，不是去一趟医院就能解决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真的不用去医院。”
话落，她的声音瞬间一软，“今天，谢谢你。”
厉昱修的心，仿佛被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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