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然你们现在都还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么我就来说一下吧。”方老爷子点头，然后看了在座的几人一眼淡淡的道，“前些时日雷家的大小姐雷诗琪在我府上住了有些时日，对朗哥儿的印象倒是不错，不知道你们觉得如何？”
“不行！”
“不行！”
两个反对的声音，几乎是在老爷子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响了起来。
一个是方天朗本人，另一个，却是当家主母凤映秀，这恐怕也是十几年来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方天朗反对这并不意外，可是作为主母的凤映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是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凤映秀，等着她的下文。
而凤映秀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说了什么，心思电转，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平静一些。
雷家大小姐可是雷家老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甚至比雷家大少雷鸣在雷家的地位还要特殊。
可以说，将来若是谁娶到了雷家大小姐雷诗琪，那就是取得了整个雷家人的支持，她又怎么可能傻到将这样一个助力推给方天朗，这不是平白的给自家两个儿子贴劲敌么。
所以，这件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不过这话明显是不能说的。
“诗琪那孩子我也很是喜欢，只不过，她从小便跟着雷家的武艺师傅学武，又是从小娇惯了的，我听说这丫头最是好强了，雷家上下的人见了，无不退避三舍，这性子，只怕与咱们的朗哥儿不大相投。”
凤映秀不愧是一家之母，只是在一瞬间，便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破天荒的，方天朗觉得这个大母其实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与自己不谋而合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思，但是这事儿却是顺了自己的意的。
“是啊，别看那丫头平时在你面前表现的乖巧懂事儿，其实刁蛮着呢，一共才住了几日，天天让我陪她打架，真的是让人烦不胜烦。”
方天朗看向老爷子，心里头气的牙痒痒，明明说好了是说季秋的事情的，怎么突然就变成雷诗琪了。
“这不是挺好？都是习武之人，两人之间的相处应该也会更融洽一些。”
方老爷子似乎没有收到方天朗投来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儿子，自顾自的说道。
方岳低垂着头，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并没有做出回应。
“若是叫我娶这样的一个女人，我宁愿出家当和尚！”方天朗眉头紧皱，盯着老爷子的眼神里能冒出火来。
“放肆！怎么跟你祖父说话的？”方岳一听这话，立马火冒三丈，面色铁青的看着方天朗。
方天朗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凤映秀在一边看着，心中冷笑不知，却没有吭声，巴望着对面的方天朗能将老爷的火气点的更大一些，最好是当着老爷子的面将桌子给掀了，这样，就有戏看了。
“行了，在我这儿摆什么当家之主的谱儿。”
方老爷子看了两人一眼，没好气的道，“既然朗哥儿态度坚决，那么这事儿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了。”
“老爷，既然这是朗哥儿的婚事儿，我看咱们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说不得他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了呢？”
凤映秀见老爷子出言阻止了，也知道这事儿到此结束了，于是伸手在方岳的手背上轻怕了两下，轻言细语的安慰道。
方天朗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能有什么意见，这些年除了到处惹是生非，他就没干过一件正事儿！”
方岳压下心头的火气，没好气的瞪了方天朗一眼，口气虽然生硬，倒是也没有刚才的剑拔弩张了。
方天朗早就习惯了父亲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并没有多少感觉，却是难得的觉得一直都帮着自己说话的大母今儿变得顺眼了许多，虽然明知道她并未安什么好心。
“行了，父子两个难得见上一回，都少说两句，朗哥儿，有什么话，你自己说吧。”
方老爷子对于这父子两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头疼，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看向了方天朗。
“我想娶季家二小姐为妻。”
方天朗直直的盯着父亲，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季家二小姐？”方岳的眉头紧锁，狐疑的看向身边的妇人，“夫人可曾听说这京都有户姓季的人家？”
凤映秀同样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自己的印象中整个京都都未曾有这么一户姓季的，于是缓缓的摇头，转头看向方天朗，“不知朗哥儿所说的是哪个季家？”
“并非我京都人士，是我在甘沛县认识的一个农户之女，年方十四，名季秋。”
方天朗缓缓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缓缓的说道。
“不可，区区一农户之女，又岂能嫁入我方家做正室。”
一听说是农户之女，方岳立马又发飙了，方家如今虽已不如以前，却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户，方天朗虽是庶出，却是他这家主的孩子，又岂能是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能够相配的。
“有何不可？当年祖母不也只是普通的商户人家的女儿？不知父亲是记性不好，还是瞧不起平民之女？”
方天朗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一听到这话，当即反驳道。
“你休要强词夺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若你只是一时兴趣娶回来做了姨娘也就罢了，但若是想要娶为正妻，想都别想。”
方岳被儿子的一句话给噎的不轻，却仍旧毫不相让。
“老爷，消消气，要不，咱们听听朗哥儿是怎么说的，咱们再做打算不迟。”
凤映秀怎么也没想到这方天朗竟然还真是有了心上之人，更让她意外的是，他放着好好的雷家大小姐不要，非要去娶一个农户之女，在她看来，这可是老天有眼啊。
上次儿子差点儿死在他的手里，却没想到这才几天，便有了这样的机会，果然，即使再怎么老谋深算，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
既然他要娶，那自己又何不成人之美呢，不过，最好还是先看看他的心中，那个女子到底有多少的分量。
“哼！”听了夫人的话，方岳稍稍按捺住了火气，扭过头去，一声不吭。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望祖父、父亲能够成全。”
方天朗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且他心中也清楚，这个时候，就是说再多也没用，更何况即使自己不说，他们也会派人出去调查的清楚的。
餐厅中的气氛由于方天朗的这一句话，而变得异常的沉默，躲在帘子后头的丫鬟婆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而饭桌前的几人都各有心思，谁也不曾开口。
凤映秀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方天朗的身上，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朗哥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婚姻并非儿戏。”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方老爷子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情，他也是除了方天朗之外唯一的知情者，不过在方天朗坚定的说出请求他成全的时候，他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虽然他心中对那个，能够一手撑起整个季家的农家女也有一丝的好奇，可是他还是希望孙子能够认真的考虑清楚，毕竟孙子要娶的是正妻，并非纳妾，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要考虑清楚的。
“求祖父、父亲成全。”
方天朗慎重的站起身子，走到两人中间，再次一撩衣摆，跪了下去，态度坚决。
这一下，所有人都再次沉默了，一屋子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方天朗，即使是有了心理准备的方老爷子，也再次沉默了下来。
其中最为震撼的，要属方家家主和主母了，方天朗的性子一向倔强，从小到大即使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也都不曾向自己低头过。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狐媚的女人，才能让这样一个人几乎是不近女色的人，变得这般痴情？
农家女？有点意思。
凤映秀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心中也浮现出无数的想法，等到回去之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调查清楚对方的来头。
凤映秀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难怪他会对雷家大小姐那样的美人都视而不见，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啊。
只是不知道这季家的二小姐长相如何，又或者说，在这小子的心里有多少的分量，说不定，这还是对付他的一个好机会。
农家女而已，能有多大的能耐，只要入了方家，那还不是任由自己掌控，到时候，这小子投鼠忌器之下，自己的两个儿子，不就有机会一洗前耻了？
想到这里，凤映秀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温柔至极的笑容，伸手拦住即将暴跳的老爷，轻声细语的说道，“老爷，你也不要着急上火，这事儿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朗哥儿平时虽然胡闹了些，可是想来也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儿开玩笑，兴许人家季小姐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也不一定呢？”
“一个乡野丫头，又能有何过人之处。”
方岳一脸不悦的看向凤映秀，今儿夫人还真是有些奇怪，竟然一直都帮着这个臭小子说话，平日里不是最看不惯他的吗？
感受到来自夫君的审视目光，凤映秀心里一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老爷，我想咱们还是听听父亲的看法吧，父亲今日召集咱们过来，想来是已经有所决定了。”
方岳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发现有何不对的地方，想了想便点点头，看向方老爷子，“父亲，这事儿你早就知道的吧？”
“没错，这件事情，朗哥儿早先便与我商议过，我也是举棋不定，这才找你们过来。”
面对儿子的疑问，方老爷子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说道，“季家那丫头，我曾找人调查过，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只不过，年纪稍小了些，出生又太过寒酸，若是朗哥儿愿意的话，纳个妾室倒还是不错的。”
方岳听到父亲这么说，也缓缓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地上笔挺跪着的方天朗，淡淡的道，“既然老太爷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在说什么，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季二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曾承诺过季家，会以十里红妆迎娶二小姐，还望祖父父亲成全。”
方天朗并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反而又是一记炸弹扔了出来。
“救命之恩？”
在座之人的面色各不相同，都有些狐疑的看向了方天朗。
“不错，在数月之前，我于迷雾山中被毒蛇咬伤，多亏季二小姐出手相救，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方天朗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半真半假的道，“祖父常教导朗哥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事儿是我亲口承诺季家的，我想，祖父和父亲定也不希望我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吧？”
方天朗说完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众人，一脸的坚定。
“这事儿之前为何不曾听你提起过？”
方老爷子的眉头紧皱，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一直不说只是不想让大家为我操心。”
方天朗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
原来如此，凤映秀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就说嘛，这好端端的，这小子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一出的，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在里面，这也就不难理解了。
“救命之恩并不一定非要娶她不可，咱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报答季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理解这个小儿子的做法了，方岳沉思了半响，这才说道。
“我曾当着季家所有人的面承诺过，将来会以十里红妆迎娶季二小姐为正妻。”
方天朗直视着方老爷子，再次强调这件事情。
“朗哥儿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父亲，老爷，依我看，这事儿还是随了朗哥儿吧，不然的话，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对咱们方家可是没有一点儿好处。”
凤映秀衡量了一下事情的利弊，立马便做出了决定，于是笑着说道，“更何况，父亲不也说了，那季二小姐虽然出身差了一些，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我方家虽以大不如前，却也不还未落到非得靠子孙联姻来维系的地步，父亲，您说呢？”